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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163)

皇家争帝位兄弟反目,刀剑相向你死我活。平民百姓家兄弟分家,争产打得头破血流屡见不鲜。

且不提人性,单从利益方面来言,便永无可能。

宁礼坤能做到吏部尚书,他肯定看得透人性。宁毓承反复琢磨着崔老夫人的话,不禁神情微震。

人会心存侥幸之心,以为自己是例外。

宁礼坤会以为自己是例外,而他自己呢?

以为自己看得透彻,清楚,所行都是正道。当享受众人的赞誉太久,被碰上高台成神。最终可会始终保持清醒,永远记得,自己只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时,宁大翁急匆匆从影壁外走了进来,连连躬身赔不是:“七郎,老奴睡过头了,七郎守着老太爷辛苦了,七郎快回去歇着吧,老奴这就进去伺候老太爷。”

“大翁莫要自责,祖父已经醒了。”宁毓承看着苍老,脸色依然不大好的宁大翁,心中颇不是滋味。

“老太爷醒了?”宁大翁大喜,道:“老太爷福泽深厚,真是老天爷保佑啊!老奴这就进去瞧瞧。”

宁毓承道:“二哥在祖父身边伺候,大翁莫要急,先让灶房送热水进屋洗漱,再煮煮碗肉蛋羹送来,祖父几天未用饭,先要吃饭才有力气。”

“是是是,瞧老奴都晕了头,老奴这就去。”宁大翁拍着头,忙亲自去灶房传话了。

宁毓承站在廊檐下,深吸了口气。寒意浸人,他彻底清醒过来,转身回卧房。

卧房安静得罗针可闻,宁礼坤半倚靠在被褥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宁毓闵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深深垂着头,看上去沮丧又自责。

宁毓承估计宁礼坤还无法面对宁毓闵脸上的伤,暗自叹了口气,小声问道:“祖父又睡着了?”

宁毓闵抬起头还未出声,宁礼坤已经睁开眼,哑声道:“我醒着呢,被你祖母劈头盖脸骂了一气,哪还睡得着。”

“祖父醒着啊。”宁毓承不接话,搬了锦凳挨着宁毓闵坐下,笑着道:“二哥守了祖父一夜,先回去歇一歇吧。”

“我不困。”宁毓闵摇头,难过地道:“祖父晕倒是因我而起,要是祖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一万遍亦不足惜。”

宁礼坤恼怒地道:“死死死,年纪轻轻,将死提到嘴边,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弃呢!”

宁毓闵愣在那里,难堪得眼睛都泛红了。宁毓承见状,忙打着圆场:“祖父,大翁去灶房了,等下送热水进屋来,二哥帮我一把,我们给祖父更衣。待洗漱之后,祖父先用饭。”

宁毓闵赶忙起身去取衣衫,宁礼坤哼了声,斜了宁毓承一眼。待宁毓闵取来衣衫,倒未再说什么,由他伺候着穿好衣衫,洗漱之后用了大半碗肉蛋羹,精神恢复了不少。

钱夫人她们得知宁礼坤醒来,皆来看望请安,知知堂一扫阴霾,热闹又喜庆。

宁礼坤难得道:“阎王爷不收我,老三又升了官,

今年过年,府中多买些焰火爆竹回来放,大戏唱到十五过完年再停。你们忙不过来,让底下办差的多做些,今年的封赏,照着往年的翻番,账都从知知堂走!”

自从宁礼坤病倒,江州府有无数人上门来探病。说是探病,其实也是打探之意。

宁府借着宁礼坤要养病,委婉地将他们都挡了回去。宁礼坤要宁府一改以前的不显山露水,大肆庆贺,便是要昭示天下,他还活着,宁府依旧会屹立不倒。

钱夫人夏夫人等人忙去安排了,暖阁安静下来,宁礼坤看着立在角落的宁毓闵,皱眉道:“你阿娘病了,你也不回去看看?”

江夫人从明州府回来就病了,不同以前嚷着头疼心口疼,这次她病得安静,神色呆滞躺着,跟晕倒的宁礼坤差不离,一整日都不动弹。

“我等下就回去看望阿娘。”宁毓闵说着,缓缓走上前,道:“祖父,我脸上的伤,小七说可能恢复。阿娘是心病,知道我脸上的伤无碍,很快便会好起来。”

宁礼坤怔住,脸上渐渐浮上喜意,看着宁毓承,嗔怪地道:“小七何时成为神医了?”

宁毓承笑道:“祖父,我不是神医,我是神棍,掐指一算,二哥年纪轻轻,这点皮肉伤,哪算得什么。”

宁礼坤听得笑起来,宁毓闵见他笑,心头彻底一松。

果真,宁礼坤的心结,始终在他们的前程上。只要他的前程无碍,宁礼坤便能好起来。

宁毓闵不由得回想崔老夫人骂宁礼坤的话,宁悟明的尚书之位,才是最好的灵丹妙药,能让宁礼坤起死回生。

宁礼坤嫌弃地看着宁毓闵:“瞧你那脸色,比我还要难看,快回去歇一歇,跟你阿娘好生说说话,让她也赶紧好起来,大过年的,总要喜庆热闹才是。”

宁毓闵施礼告退:“是,祖父,我先告退了,等晚上再来给祖父请安。”

“老宁,你下去吧,我跟小七说会话。”宁礼坤将宁大翁也支开,只留下了宁毓承。

“你阿爹升任侍郎不到两年,年后方三十五岁,以他的履历,年岁,能升任尚书,除去运道,还有陛下的看重。”

宁礼坤停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道:“伴君如伴虎,天子的情分不长久。烈火油烹,你阿爹得这个位置,不知招来了多少的妒忌。若我死了,归乡丁忧三年,你阿爹的前程,便难说了。你祖母骂得对,是我想得不周全,险些拖累你阿爹。老三不是东西,二郎随他阿爹,头脑也不清楚。他跟着他娘跑到明州府去,真是自找苦吃。他这是自毁前程!小七,你多看着二郎些,三房,他始终为长,以后要靠他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