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贵儿照实回答了,指着叶里正道:“我还送了叶里正两只。”
叶里正暗自懊恼,好个夏贵儿,两只死灰兔都敢拿出来说事!
“这十只死兔,你莫要再吃了。”宁毓华干脆地道。
贵人真是财大气粗!
夏贵儿仿佛如遭雷劈,足足十只灰兔,他肯定舍不得全吃掉,琢磨着剥皮后,拿去城中卖掉。
“一只灰兔死了,可能是意外或者其他缘由,十只灰兔一起死,那就是病症传给了其他灰兔。你这里脏得.......”
宁毓华忍住先不提夏贵儿脏乱问题,先说死兔之事:“病症如何传开,你我都弄不清楚。如今草棚中还有三十余只灰兔,你舍不得这十只,要将其他三十余只都搭进去?”
夏贵儿当然舍不得余下的灰兔,亦舍不得死掉的十只灰兔。他又不敢与宁毓华分辨,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宁毓承这时插话道:“这十只死灰兔我买了。”
夏贵儿猛然抬头,目露惊喜,怔怔望着宁毓,一时难以置信:“贵人,你要买死兔?”
“我买了。一百个大钱,你可肯卖?”宁毓承问道。
“卖,卖!”夏贵儿点头如捣蒜。
如果拿到城里去卖,一只活灰兔价钱,大约在七十个大钱左右,与一只鸡差不多。
但是死兔价钱就便宜了,死兔的气味格外腥膻,需要加更多的香料来烹煮,不若鸡烹煮起来省事,一只要便宜二十个大钱。
夏贵儿去城中卖过一次灰兔,除去酒楼与富人,一般百姓不会买。灰兔没甚油水,夏贵儿都是拿来烤了吃。要是花七十个大钱,他肯定会去买一块肥肉。
宁毓华令他将灰兔扔掉,不用辛苦进城,还能得一百个钱,他当然愿意。
宁毓承让福山拿了钱给夏贵儿,将死兔拿去掩埋掉,他正色道:“以前瘟疫的时候,防治的册子上就已经写得很清楚,莫要吃病死的家畜,在山上捡到的野鸡等野物一样如此。也许你们认为无妨,只是侥幸意外。一旦出事,便与性命攸关!”
死掉的灰兔身体中,肯定有会传染的病菌。以夏贵儿的邋遢,他收拾过死兔,又去喂养余下的活兔,简直是要将草棚的灰兔一网打尽!
宁毓华见宁毓承提到瘟疫,他眉头皱得更紧,与夏贵儿也说不清道理,干脆直接下令道:“你的草棚要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地上的土铲掉一层,在土上撒一层草木灰。装兔子的笼子也要清洗过,再放得高一些,每只笼子中,少养几只兔子。草棚的地太脏,要勤快些收拾,草料,水,都要干干净净!野兔冬日都住在洞中,洞中暖和,给笼子里铺一层干草垫子,草棚漏风之处全部堵上。”
夏贵儿听得一愣一愣,叶里正不解,问道:“贵人,这样一来,这些灰兔就能保住了?”
宁毓华顿了下,坦白地道:“我也不敢肯定。只如草棚这般脏乱,肯定不行。叶里正,夏贵儿只一人,他忙不过来。你找人帮忙搭把手。地上铲走的土,可以拿来做粪肥用。夏贵儿,既然是来帮你的忙,地上可做粪肥的土,就送给他们了。”
粪肥也可卖钱,夏贵儿想了下,反正他只有三分贫瘠的山地,只种了些小麦,用不到那么多粪肥。无需招待帮忙的人用饭,用粪肥换劳力,也不亏。
“还有你。”宁毓华实在看不过眼,指着夏贵儿道:“你自己也洗刷干净,住的屋子理一理。脏成这幅模样,也不怕生病。”
夏贵儿只管着一一应下,叶里正去帮着找人,前来收拾草棚。
宁毓承想着如先前夏贵儿所言灰兔容易受惊之事,提醒道:“动作声音都要轻一些,别吓着了它们。”
叶里正应是,夏贵儿正要跟着离开,这时他后知后觉,茫然地道:“贵人,你们前来,就是帮着我养灰兔?”
宁毓华笑起来,道:“否则,我们从府城赶到野猪沟,难道是猎野猪来了?”
夏贵儿整个人怔住,叶里正也难以置信望着他们。他与衙门的人打过交道,胥吏都高高在上,何况是大官们。
黎融生愈发不自在了,宁毓华与宁毓承两人说着话离开,他忙跟在了后面。
既然宁毓华掌农桑,本身宁毓承对农桑一事也不擅长,一切都由宁毓华出面,他只在旁边认真倾听,或者出言补充提醒。
一行人在村中走访,询问庄稼,打猎的收成之事。村民们有人防备,有人战战兢兢,走了大半个村子,将村中情形摸得七七八八。
太阳逐渐西斜,村中就是屋子最宽敞的叶里正家,也住不下他们一行人。
黎融生提醒道:“时辰不早,山路崎岖难行,夜里赶路更加危险,还请两位得先离开前往县城。有未尽之事,不若明朝再来。”
宁毓华看着天色,正要叫宁毓承前去庆安县县城,这时,看到宁毓承走向靠山的一户人家。他跟着看去,这户人家与村中别的人家并无不同。三间草屋,院子用篱笆与石块垒砌得半人高,柴扉院门半掩着,院中种着菘菜葱蒜。
宁毓承推开柴扉门,在门口扬声问道:“请问可有人在家?”
从西屋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他搓着手,拘谨地见礼:“贵人请进来。”
宁毓承道
了打扰,进了远门。宁毓华见状,赶紧跟了上前,黎融生亦步亦趋跟在了他们身后。
汉子是夏贵儿的同宗堂兄夏柱子,同样是以种地打猎为生。娶妻多年,妻子身子不好,一直不曾生养。
夏柱子请宁毓承他们进屋,“屋中乱,贵人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