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礼坤眯缝着眼睛听了会,抬手朝打呵欠的宁毓瑶招了招手。、
宁毓瑶合上嘴,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过来,胡乱屈了屈膝,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没有看到零嘴吃食,泱泱喊道:“祖父。”
“想吃糖?”宁礼坤哼了声,笑问道。
“想。”宁毓瑶咯咯笑着,脆生生答道。
“仔细你的牙,以后缺一嘴,哎哟,难看得很。”宁礼坤笑呵呵吓她。
宁毓瑶最爱美,闻言忙捂住了嘴。她门牙刚掉,很是担心长不出来,以后永远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
宁礼坤乐不可支,逗她道:“你不在府中认字学习,成日跟在你三姐姐身后玩耍,以后大字不识,不会算数,以后买糖都买不清楚。”
宁毓瑶僵在那里,片刻后,她撇了撇嘴,哼了声,扭着身子跑了。
“这小囡囡!”宁礼坤讨了个没趣,干瞪着眼,失笑摇头。
宁毓华宁毓闵宁毓承三人说着话走来,宁毓承看着宁毓瑶气鼓鼓跑走,笑道:“祖父竟然欺负阿瑶啊!”
宁礼坤朝他们看去,板着脸道:“是阿瑶经不起逗,我一把年纪,哪会欺负她!”
“是是是。”宁毓承从善如流认了错。
“你们来作甚?”宁礼坤打量着几人,目光停留在宁毓华手中拿着的一叠旧纸上。
宁毓华让人搬来小杌子,围坐在宁礼坤身边,将旧纸奉到宁立坤面前,道:“祖父,这是往年的邸报,祖父且看一看。”
宁礼坤神色疑惑接过邸报看完,不解道:“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江州府当年遭受旱灾,唉,那时你还小,当年惨得很。大旱之后常有大水,说起来,当年月河就涨了大水,这么多年了,月河从未清理过。”
宁毓华眺望着远处的忙碌,他看到宁毓承神色沉静,一瞬不瞬望着水中辛苦的力工,不禁盯着他看了会,方接了宁礼坤的话说了下去。
“祖父,今朝我们去了田庄,小七说到了庄稼收成之事。江州府次年粮食丰收,接下来几年,便逐渐欠收了。”
宁礼坤听到宁毓承,下意识深深看了他一眼,哦了声,“小七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宁毓承笑而不语,只看着宁毓华。宁毓华忙一一道
来,宁礼坤神色渐渐惊讶,听罢久久未曾做声。
要是真能提高粮食亩产,宁氏的功绩,泽被后世!
“宁氏要分产了。”宁礼坤克制住心头的激荡,缓缓说道。
宁毓华看了宁毓闵一眼,宁毓闵忙道:“是,祖父,宁氏的田庄土地要分到我们三房手中,我们三房的人都来了,能代表三房说话,愿意将土地拿出来做试验。”
“听说你阿娘又病了。”宁礼坤对宁毓闵道,又转头看向宁毓华:“你阿娘也大动肝火,很是生气。”
宁毓华神色暗淡下去,宁毓闵也垂下头,烦恼地抠着衣袍。
“你,宁小七!”宁礼坤只看了看他们,便沉下脸呵斥道:“这里都没忙完,又是学堂,又是种庄稼,你成日替老子找事。”
宁毓承笑眯眯道:“河中都是力工在干活,学堂那边,祖父也无需亲自出面找先生。种庄稼,也无需祖父亲自下地。这几件事放在一起,互不干扰,且即将夏收,事情耽搁不得。加之祖父厉害,顺手之劳罢了。”
“好你个顺手之劳,你竟然使唤起我来了!”宁礼坤只瞬间便想明白了换种子种庄稼之事,心头激荡,同时又恼怒不已。
“你又先斩后奏,将贺道年掰扯进来。贺道年其人,狡猾贪婪,你送功劳给他,无异于给朝廷养蠹虫!”
宁毓华见宁礼坤发火,很是担心宁毓承会受罚,他正要说话,宁毓闵朝他不动声色摇了摇套头。宁毓华怔了下,忙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宁毓承不紧不慢地道:“祖父,贺道年之后来江州府的知府,会是品行高洁的清廉官员吗?”
贺道年算不上清廉,也绝算不上大贪官,在任上三年,江州府还算太平。
大齐的官员大抵如此,宁悟晖与贺道年究竟孰高孰低,宁立坤不愿深思下去。
“你要做,在明州府亦可,偏生要将江州府牵扯进去!”宁礼坤不悦地道。
在明州府试验,宁礼坤摆明了要将功绩送给宁悟晖。宁毓闵在场,宁毓承只笑笑没说话。
宁毓华也没吭声,倒是宁毓闵主动解释两地的气候,土壤有区别,为了准确性等缘由。
宁礼坤听罢神色缓和了下来,他颇为欣慰地道:“二郎真正长大了。这样吧,这封信,你去替祖父写,让你阿爹准备好新粮。”
宁毓闵一口应了,心中盘算着回去如何与江夫人细说。宁礼坤再看向宁毓承,佯装不耐烦道:“既然是你生出的事,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我去给贺道年下道帖子,等下你陪着我去见贺道年。”
宁毓华这时反应过来,宁礼坤提及明州府,恐怕是为了安抚三房。宁悟晖以及江夫人有所不满,有他说和,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只怕宁毓承叫上他们去田庄,也先想到要分产之事,有他们在,将地拿出来就容易了。
宁毓华看着宁毓承,心情一时很是复杂。他们三房其实都不缺地里的那点粮食,且真取得了成绩,庄稼人自是不提,最大得利的是三房,其次是宁氏。
其实,最大得利者,是他自己。
他醉心种植,喜欢看到种子发芽,生根,收货。但实际上,他的收获甚少,甚至称得上一无所成。
宁毓承说,纯粹的喜欢,一头扎进去心无旁骛,不受外物干扰,比较容易取得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