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逢三春(29)
作为时空特派员,在保证任务完成的前提下,最重要的便是要将自己融入进当下的时代,尽量低调行事,能智取的绝不动粗。
叶南晞这厢闷声不语,山匪那头很快失了耐性。眼看叶南晞这般“不识时务”,山匪当即扬起手中的长刀,作势朝着她劈砍过去。
叶南晞反应迅速,下意识的想要侧身躲避,然而就在她身形即将要移动时,冯钰忽然从旁边扑出来抱住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热血瞬间冲上叶南晞的头脸:“阿钰——”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猩红的血线透过几层薄薄的布料,印在冯钰的左肩上。
冯钰的鼻腔中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南晞,别怕。”
虚弱的声音似一根针刺入叶南晞的耳朵里。刹那间,她的胸膛鼓胀起来,压抑多时的愠怒终于在此刻擦出了火星子。星火燎原,头脑中的理智被瞬间焚烧殆尽。她扶住冯钰侧过身,照着山匪的胸口便是一记飞踹。
这一击出乎山匪的预料。山匪措不及防地向后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坐在地上,连同手里的刀也摔飞了出去。
另一名山匪见状不由得一愣。
趁着那人愣神的工夫,叶南晞松开冯钰,快速俯身捡起地上的刀,然后在转身的同时手腕轻旋,摆出了个扛刀的姿势,反手握刀,刀锋冲外,正正挡住了山匪迎面而来的攻击。
刀锋相撞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在震慑住两名山匪的同时,也令冯钰愣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叶南晞如此悍勇的一面,茫茫然地,脑海中飘过这些年与叶南晞接触的点点滴滴,忽然觉得眼前的叶南晞格外陌生。
这种陌生感让他不知所措,直到看见叶南晞的刀尖即将刺向那山匪的命门时,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南晞!不要!”
叶南晞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打算,残害人命是所有时空特派员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的红线。她的身手虽然好,却也只能用于自保。
刀尖贴着山匪的脸颊擦过去,叶南晞在转身的瞬间手腕轻旋,用刀刃抵住山匪的后脖颈,然后猛地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窝上,故意做了个即将斩杀的姿势去震慑对方。
另一名山匪见状果然中了叶南晞的算计,随着寒光破空而下的刹那,他迅速扔下刀,失声惊叫道:“女侠饶命!我投降,求你别杀他!”
刀架在脖子上,山匪们不得不认怂。
“现在知道求饶了?”叶南晞声音清朗,却带着十足的力量:“你们谋财害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日的报应?”
被挟制在身前的山匪身子一抖,声音也跟着发了颤:“害命?不不……我们是劫了财物,可是我们没害过命啊。”
叶南晞想起在树下歇息时偶然听得流民们的那番谈话,一时无名火起,手下也不由得蓄了力量,刀锋又往那山匪的皮肉里嵌进半寸:“还敢狡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了钱财,害了多少女人和孩子。”
那山匪愣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随即慌忙否认道:“不是不是,那不是我们,我们……”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一旁的同伙见状,拧着眉头叹出一口气:“哥,你就同他们直说了罢,我可不想你做了旁人的替死鬼。”
叶南晞倏地一眯眼,那声“哥”提起了她的兴趣。静默不动的沉吟片刻,正当她预备仔细询问二人的来历时,一旁忽然传来冯钰的声音。
“你们可是兴威军的人?”冯钰捂着伤口暗暗忍痛,努力平稳着气息。
山匪中的哥哥登时瞪大眼睛,循声看向冯钰:“你怎么知道?”
冯钰暗暗松了一口气:“自然是用眼睛瞧出来的,你们身上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可是手里拿的刀却是雁翎刀。这刀造价不菲,非得是精铁锻造不可,寻常的军队可配备不了这样好的兵器。”
近些年来国库吃紧,军备方面的花费难免有所克扣,唯有郭权麾下的兴威军例外。郭权在朝中风头正盛,兴威军又属他的嫡系军队,兵部的人为了巴结他,但凡有好东西都紧着先往他那边送去。
两名山匪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又听冯钰接着道:“你二人既然是兴威军的军士,为何不好好待在军营里避祸,要来做这拦路抢劫的山匪?”
兴威军仗着有郭权的庇护,兵器用得是最好的,粮食自然也不会短缺。
一句话戳中了那二人的痛处,只见当中的弟弟深深一闭眼,语气愤然地低头道:“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干这样的勾当。”
叶南晞等待着山匪的下文,余光里却忽然瞥见冯钰的身形晃动了一下。她立刻收刀,疾走两步冲上前扶住对方,低头仔细打量冯钰肩膀上的伤口:“阿钰,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伤虽未伤及要害,并不致命,然而刀口不浅。冯钰的手掌覆在伤口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向外流淌,一股股的,途径小臂,一直蔓延到他的袖口,最终在他鸦青色的袖口上洇出一团不规则的赭褐色的血迹。
叶南晞盯着那血迹,双眼一阵刺痛。她侧头怒视着两名山匪,一副要与对方算账的意思。
山匪慑于叶南晞的威胁,同时察觉到二人身份不同寻常,于是软化了态度。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巴掌大的白瓷瓶,当中的哥哥将瓷瓶递给叶南晞:“这是上好的刀伤药,用了立刻便能止血。”
流血受伤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最是寻常不过,因而身上总带着伤药。叶南晞接过伤药,打开瓶盖看了一眼,见并无任何异样,随即伸手去解冯钰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