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123)
赵明州一挑眉,眼睛眯了起来:“了若指掌?”
“李将军,你知道武人之间比试,什么时候你必输无疑吗?”
李成栋摇了摇头。
“就是在你认为你对对方了若指掌的时候。”
***
墙壁上的划痕又多了一条,而这一日,仅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已经让华夏疼得汗流浃背了。他平躺在枯黄的乱草之上,虚弱地喘着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整敛衣衫,全身上下溃烂的皮肉让他如坠火狱,他用尽气力调整着呼吸,不让痛苦的呻//吟声溢出唇齿。
谢三宾的报复肤浅而直白,每一鞭沾了盐水的鞭子,每一针刺入指缝的银针,都镶嵌着谢三宾的名字,蕴藉着谢三宾的恶毒。
华夏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凝铸在墙壁上的八条划痕之上。
阿州姑娘,现在到了哪里呢?
一丝温柔的笑意浮上嘴角,他仿佛又看到了春日里雪白的流苏树,女扮男装的阿州从树下走过,碎银子般地花朵扑簌簌地落了她一身。她打了个喷嚏,浑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尖儿,像只从山火中跃出的豹,污泥满身,眸子却亮得惊人。
他很少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思念她,而能给他这段怀恋的时光,怕是谢三宾其人此生做过的唯一的“好事”吧!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隐约传来。
“华……华公子?”铁牢的栏杆处响起男子压抑的气音。
“你还好吗?”
第94章
恶紫夺朱(九)若能改天换地,华夏………
华夏撑着力气微微抬眸,只见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子正缩手缩脚地猫在栏杆旁,小心翼翼地向内探望。
华夏只觉这人有些眼熟:“你是……”
“小的姓名不足挂齿,小的是这里的狱卒,每日给您送饭。”
华夏想起来了,点了点头:“是你啊……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他只道这个小狱卒是怕自己死在牢里,谢三宾会怪罪于他,便出言安慰道。
“华公子”,小狱卒又往前凑了凑,不时回头查看周围的情况,“我有话带给你,陆宇公子您认得吧?”
华夏混沌的头脑陡然有了一丝清明,他强撑着往栏杆边挪动了数步,每一步都钻心得疼。他扶着栏杆缓缓坐下,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见华夏附耳过来,小狱卒低声道:“陆宇公子让我告诉你,他还在外面极力为您周转,若是不成——”小狱卒的脸上浮现起同情之色,“若是不成,陆宇公子让您将罪责尽皆推到谢三宾头上,把他也拉下水,他定会想尽办法为您报仇。”
华夏的面前似乎浮现出陆宇火鼎咬牙切齿又满目凄怆的脸,他冲那想象中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小兄弟,麻烦你替我原话转告陆宇,那谢三宾最为世人所不齿,千金买美妾,乞怜投满清,乃是反复小人,行同狗彘。我等所行反清复明之大事,岂能有这种人的份儿呢?若是要与这种人同狱,才是让我抱憾终身之事。”
“所以,无论华夏此番是死是生,都绝不屑于反诬那谢三宾。此忠贞大义之路,华夏宁愿独行。”
他说完,又微笑着看向小狱卒:“倒是小兄弟你,身在清廷心在明,要格外小心才是。”
小狱卒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他低下头,小声喏喏着:“先生高义,小的早有追随之心,今日一席话,当真——当世贤者。小的定会将先生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陆宇公子。”
小狱卒端正姿态,向着栏杆后的华夏郑重叩首。
华夏费力地用手虚扶了一下,轻声道:“小兄弟,华某还有一事相求。”
“先生只管讲,小的就是身死名灭,也一定替先生办到。”那小狱卒知道华夏此番再难脱逃,只怕此刻便是临终托付了,眼眶不由得红了。
华夏的眸光闪动了一下,目光从小狱卒凄惶的面容微微上移,看向那牢笼外明净的月亮。一丝异常温柔而清浅的笑容浮上嘴角,让他满是血污的面容有了夺目的光彩:“若有一日,你有缘得见赵明州赵将军,请对她讲——若能改天换地,华夏……至死不渝。”
***
半山腰的灌木丛中趴伏着三个人影,虽然与迤逦前行的明州军队伍相隔尚远,但三人却是屏息凝神,戒备非常,连脑袋都不敢随意晃动。对于明州军的斥候探马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那简直是方圆百里,一只蚊子的动线都会被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分毫不敢造次。
待脚步声行远了,其中一人方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咱们就这么跟着?还有半日,可就到泉州府的地界儿了。”
说话那人长相痞里痞气,嘴唇上方留着卷翘的髭须,像是波斯来的酒贩子,正是海寇罗明受。
“我也正着急呢,可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咱们能入队的台阶下啊……总不能咱们三个大摇大摆地走到明州眼巴前儿,跟人家说咱们违抗军令偷跑出来,要加入队伍吧?”桐君一脸气闷,叹息连连。
“成天担心些没用的,要我说啊,咱们就直接投奔阿姊,有什么事儿见了面再说,阿姊总不会再把咱们赶回去。”齐白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抻了抻趴麻的腿,作势就要站起来。
罗明受一把拉住齐白岳,压低声音道:“祖宗诶,还没走远呢,你小心着点儿。”
齐白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又蹲下身来,却听罗明受道:“你当然不担心了,你是咱阿姊如假包换的弟弟,她就是罚谁也不会罚你,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明州阿姊军纪严明,平日里喝酒赌钱都不许的,更不用说违抗军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