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郎君欺骗后她幡然醒悟(53)
小太监低着脑袋去看,发现地上摊开的那些画,依稀能辨认出是死去的皇后。
或许是皇帝怎么画都觉不满意,直到现在也没做出一副能让他停手的画。
小太监收回了眼神,没敢再看,虾腰垂眉,开始禀告了外面的事情,“陛下,今有人敲了登闻鼓,想要面见天子。”
贞元帝手上动作没有停,仍在作画,问道:“什么事?移去给太子处理就好了。”
小太监如实道:“是个女子,为丈夫伸冤,只是没什么证据,写了一纸诉状,就来敲了鼓,现下人已经受了笞刑。若陛下劳累,那就让人提去给太子。”
女子为丈夫伸冤。
没有证据,就来敲鼓。
倒不知是说她情深意切,还是不知死活。
贞元帝恍惚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抖了一抖,笔上的墨抖到了画像上晕染了开来。
这幅画,又毁了。
他面无表情揉皱了画,丢到了地上,而后起身,往外面去,“既画毁了,那朕就见见她吧。”
他去外殿,不多时,受了笞刑的人就被带了乾清宫。
女子的背上已经鲜血淋漓,嘴角挂着一串血蜿蜒流下,胸襟前也是一片血红,看这样子里头的五脏六腑应当都跟着受了伤。她面容凄凄,发髻凌乱不堪,嘴唇已经见不到一丝血色,跪在大殿中央的她,身子止不住发抖发颤,怕是疼得不行,饶是贞元帝看不到她背上的伤,但也能想到其是如何惨状。
笞刑厉害,那行刑的板子上都带着刺,几板子下去就能打的人出了血,五十板,能叫人骨头连着筋一起打碎。那行刑的人或许看这人是个貌美的女子,手上多少还是留了点情,不然的话,她怕是连走到这里的力气都没有了,半道就要昏死过去。
她一被押到了殿内,里面就充满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刺鼻难闻。
“你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诉状上其实已经写明了这些,可贞元帝仍旧是公事公办问了她名字归处。
李挽朝跪在大殿中央,殿门大开着,外面的光爬过了光可照人的地砖,照在她的后背上,血淋淋的背,在光的照射下,更叫恐怖血腥。
她伤得很重,连背都挺不直了,强撑着才没倒下。
她照实回答了贞元帝的话,声线也在抖,“民女是川溪布政使司,恩文府人,姓李名挽朝。”
李挽朝想起了那一日,她去给李观送饭碰到的那个越诉的女子,那天她挨了打,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一直在抖,那个时候她就想,她一定是疼死了,所以连自己的声音都控制不住了。如今挨了罚后才发现,开口说话疼,忍着痛不能言,更疼。
贞元帝问道:“为何人伸冤?”
贞元帝坐在上首,早将李挽朝的诉状翻了个遍,他已经知道她是为她的夫君而来敲的登闻鼓了,但是,他还是要问那么一嘴,毕竟只有问出来,这个女子才能开口诉说她的冤屈啊。
有冤说不出的话,那得多可怜。
李挽朝想起了温沉眼睛就疼。
她疼得想哭,可是一点都不敢哭。
她怕她在皇帝面前哭起来,皇帝也要把她当成失心疯,也不受理她的案了。
所以,李挽朝啊,坚强一点吧,像样一点吧,别闹到了皇帝面前还要哭个没完。
她勒令自己憋回了眼泪。
她哆哆嗦嗦就想要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皇上听,她想说,她的丈夫本该意气风发,本该在科举场上扬名,他该蟾宫折桂的,可是,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害成了这样。她还想说,他真的,真的不能这样死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真的是因为一场大火就死得莫名其妙。
可是她才张嘴,就听到皇上开了口。
她听他说,“太子,你怎么来了。”
贞元帝的视线落在她的后方,那是大殿的门口。
因为太子来了。
所以李挽朝的话顿在了喉咙里面。
本来殿门外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后来,太子来了,他站在殿门口,她身上的光被遮掩了个干干净净。
李挽朝落在了一片阴影之中,她意识到了太子就在身后。
她下意识转过了身去看。
可是抬头看去。
那个本已经死在火灾中的丈夫,就在眼前。
李挽朝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落在眼前的太子身上。
齐扶锦站在门口,万丈光辉落在他的身后,身上的衮龙袍好像也闪着金辉,他背着光沐于光中,衣袂翻飞,丰姿如玉。
他还是那个他,模样、气度一点都没有变,可是,他的身上为什么穿着太子的衮龙袍呢?皇帝方才说,“太子,你怎么来了?”,门口就站着一个温沉,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骄阳本如火一般,烤炙着她身上的血肉,齐扶锦挡住了她身后的光,致使她落入了一片阴影之中,她的血肉与灵魂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让她有些痛不欲生。
李挽朝觉得身上疼得更厉害了,好像有一股气血涌上了头顶,此刻,过往种种接二连三撞进了自己的脑子,她的脑袋发疼发懵,可这一刻在看到成了太子的温沉时,突然清晰了起来。
温沉突然赶马入京,没多久京城中就传出了太子回京的消息;他一介书生,连中三元,宠辱不惊,通身气度哪里又像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他不知不觉害了李弘远,不声不响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