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134)
好在另一人闻言搭腔道:“娘子说的是那位封郎君吧?”
“对!对对!”姚月娥点头。
“我知道,”那伙计拍拍手,对姚月娥道:“他是今日留医的病患,现就在后面的医舍,我带您过去。”
“诶好,麻烦小大夫。”
两人穿过正堂,很快来到了留医病患歇息的医舍。
学徒侧身在门板上敲了敲,对里面的人道:“封郎君,您这边有人探病,可以进来吗?”
姚月娥悄悄握紧手中的纸伞,听到一句清冷却熟悉的“进来”。
学徒对姚月娥点点头,伸手示意她随意,之后便转身走掉了。
橐橐的脚步远去,雨声嘈杂起来,姚月娥竟也没来由地觉出些紧张。
她清了清嗓,正要开口唤他,只听“吱呦”一声,面前的木门应声而开,一片未着一物的精壮胸膛便撞进了视线。
猝不及防地相遇,姚月娥连退数步,手上油纸伞一松,哗啦撑开,甩了封令铎满身的水。
好在封令铎眼疾手快,他先抄起敞开的襟口,伸手抓住了踉跄的姚月娥。
“小心。”
他捉住她的腕子,像往常一样将人往怀里带,指尖凉而光滑的触感,像是没来得及擦净的药膏。
心跳倏地就乱了起来。
姚月娥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了,却发现方才来路上想到的话此刻都被自己忘了个干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还是封令铎侧身让出个空隙,延请姚月娥进去。
然而甫一踏进医舍,姚月娥就被浓重的药气熏得直晃脑袋。
桌案上除了放着几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还有一大盆冒着白气的黑色汤汁。
姚月娥看着那个头大的面盆简直惊悚,瞠目问封令铎道:“你一顿要喝这么多的药啊?”
许是被她这副样子逗乐,封令铎微弯了唇角,解释,“这是大夫开给我热敷用的。”
“热敷?”姚月娥不解。
她看了眼封令铎微敞的襟口,再想到叶夷简说他有旧疾,一到这连绵的冷雨天就痛……
想是那汤汁是大夫煎给他热敷旧疾的。
姚月娥“哦”了一声,心下了然,可晃一眼,她又看见封令铎缠着绷带的左手。
也不知道他这样要怎么给自己拧干帕子?
可两人许久未见,如今刚才破冰,姚月娥又不是很想帮他做这么暧昧的事,于是她灵机一动,对封令铎道:“你可以烧一桶水泡进去,效果和热敷是一样的。”
封令铎递给她一杯热茶,道:“医舍条件有限,也不方便,大夫们都还有别的病患要照料。”
“那你不如去我那儿吧。”
千回百转、弯弯绕绕,姚月娥终于将这句说了出来。
封令铎愣愣地看她,眉宇间也跟着起了些微不可察的变化。
姚月娥心头猛跳,但面上还是副云淡风轻、正儿八经的态度,“我是说……医舍这边不方便,我看你的手好像也伤着了,我铺子上有多余的空房,还有人手可以帮着烧水照料,你去养几天,想是问题也不大。”
她
一鼓作气地说完,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真好,她是因为病人修养不方便才施以援手,可不是要收留他。
姚月娥说完,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然而水还没入口,便听一句“好了”。
抬头,却见封令铎甚至已经站在门前替她撑开了伞。
姚月娥:“……”
烛火昏黄的室内药气氤氲,隐约透着股峭寒清苦的味道。
海棠春闹的围屏外,姚月娥坐在帘外的茶案后,往煮着的汤瓶里加了几勺蜜渍荔枝肉。
医馆的大夫说,封令铎这副模样,是所谓血虚性寒、阴阳失调,除了保暖热敷和按时吃药之外,平时也应该多吃些性温的食物调理进补。
刚好,前些日子闽南的窑厂送货过来,顺带送了姚月娥几罐今秋新做的蜜渍荔枝。
姚月娥嫌直接煮水做香饮子会太腻,于是加了点清新回甘的龙凤团,味道刚好。
茶水咕嘟嘟地开了,冒出蒸腾的热气,荔枝和青茶的味道一起,房间里霎时便多了种江南烟雨的气息。
也是这时,封令铎披着件月白的袍子从围屏后行了出来。
姚月娥心跳一滞,手中用于锤捣的木杵碰到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封令铎垂眸幽幽地看了过来。
“咳咳……”姚月娥清清嗓,将案上茶盏推过去,“沐浴久了会口渴,你喝茶么?”
她说得云淡风轻,完全不提荔枝温补的事,封令铎“嗯”了一声,却绕过茶案径直坐到了她的身侧。
姚月娥被他这突然的接近弄得有些耳热,递给他茶盏的时候撇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微凉的指尖触上来,轻抚过姚月娥的手指,留着湿漉漉的药气,像小虫子沿着手臂爬进耳朵,连背脊都起了颤栗。
姚月娥登时就从蒲团上窜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你有事叫我。”
乱七八糟的理由,她连谎话都不会编,然而转身的时候,却听身后那个清冷的声音。
“谣言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姚月娥怔忡地转过来,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登时又释然地笑了。
“你说的是有人造谣,我是靠着和你关系才拿到海贸订单那件事么?”
姚月娥摇摇头,笑到,“这种无聊的东西谁会真的上心啊?我知道我的盏是怎么来的,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我的东西也不卖给他们,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见封令铎似是不解,姚月娥又宽慰他到,“所有的伤害之中,语言是最无力的,只要你不给对方机会,他们就永远没有可乘之机。再说了,有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要打破没有那么容易,我做好了准备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