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133)
“嘿!”姚月娥伸手在齐猛脑袋上拍了一掌,嗔到,“我说你怎么最近老阴着张脸,原来是小心眼儿这件事啊?”
姚月娥没好气道:“海贸那么多的单子,我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再招一百个学徒都赶不完。把技术教给乡亲们,一来可以帮咱们减轻负担,二来建州两县遭了洪灾,今年没了收成,学个手艺好歹能混口饭吃不是?”
齐猛噜噜嘴,小声嘀咕,“那您也不怕人家将配方学了去,以后自立门户,您这
配方可是辛辛苦苦失败了多少次才换来的,就这么拱手给人……”
“嘁!你就这点出息!”姚月娥乜他,“没有哪家师傅是凭着吃老本就能长久的,我的款样他们爱学便学,你只有努力一直往前跑,别人才会永远追不上,好好想想吧你!”
一阵敲门打断了师徒两的对话。
姚月娥收了对齐猛的教训,问:“谁啊?”
伙计行进来,回她到,“是叶少卿来了,他说有点东西要送给姚师傅。”
“哦,你跟他说我马上过去。”姚月娥将手里的药瓶递给齐猛,擦了把手,跟着伙计走了。
会客的茶室内点着纱灯,姚月娥去的时候,看见外面的院子里,大大小小几箩筐的东西,正兀自纳闷儿,便见叶夷简撑了把伞,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这送的是什么?”姚月娥问。
叶夷简欲言又止地瞥她,最后还是简短地答了句,“炭。”
“炭?”姚月娥蹙眉,“你送炭干什么?”
叶夷简啧啧两声,掀开盖在箩筐上的绒布道:“你可看清楚,这可是御贡的金刚炭,无烟无味,点一盆暖一屋,你用这个,冬天里拉胚塑盏绝不会冻手。”
“哦?”姚月娥立马变了脸色,笑嘻嘻拿起一块端详,对叶夷简道了好几句谢。
叶夷简看在眼里,也是有口难言,他想起自己那个倒霉兄弟的叮嘱,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给咽下去了。
可不说炭的事,封溪狗没叮嘱他不许说另一件,于是叶夷简清清嗓,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封夫人的事情我听说了,要我说这件事,封夫人做得确实不厚道,哎……”
叶夷简叹了口气,接着惋惜,“可是这封溪狗的性子,对自己也太狠了些,自请出府就自请出府,还学什么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啧啧!搞得这么血淋淋的,伤身伤心的,何必……”
“你说……”面前的人果然端肃起来,姚月娥有些怔然地望向叶夷简,“你说……他怎么了?”
“哎……”叶夷简一副苦大仇深地模样,“他为着封夫人污蔑你那件事,跟家里闹翻了,人现还在同康医馆呢。”
话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姚月娥垂眸盯着面前那几筐金刚炭出神,半晌才咕隆道:“那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和他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怎么不把他接到府上去?”
“哎哟我说我的姑奶奶哦!”叶夷简一听这话就头大,哭丧个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狗脾气,他那死要面子的样子,若是想去我府上,早就派人来同我说了。我现在要凑上去,估计就是个自讨没趣的结局,再说了……”
叶夷简撇撇嘴,抱怨到,“封令菀现在都还在我府上,你说我就那点俸禄,养我自己就算了,现在还要养他整个封府,我、我叶德修招谁惹谁了啊我?!”
“那……他也不至于要你养吧?”姚月娥蹙眉争辩,“他虽自请出封家,不还有朝廷的俸禄嘛?”
“啧!”叶夷简斜眼乜她,“他为着反对市易务收敛民财,自请停俸三年的事你不知道吧?”
“啊?……”姚月娥眨眼,当真是一头雾水。
叶夷简偏偏不细说,故意卖个关子囫囵道:“总之,我们当朝封相,参知政事封令铎封恪初大人,现在是要家产没家产,要俸禄没俸禄,而且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死要面子硬撑着不找朋友帮忙。你说这……”
叶夷简没忍住又“啧啧”两声,还痛心疾首地望着灯下冷雨叹息,“这么冷的天,他身上还有原先打仗时候留下的旧疾,一到这秋雨连绵的时候就痛得……啊呀,啧!可怜哦……”
“……”
叶夷简唉声叹气地感叹完,兀自甩着袖子走了。
及至行出姚月娥的铺子上了马车,他才收起那股悲天悯人的愁苦劲,望着那间已经关了一半的瓷器铺子幽幽叹气,“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大舅哥。”
*
雨还在连绵地下着,从房檐廊庑上串下来,溅起青石上白茫茫的一片水雾。
姚月娥将叶夷简送上马车,又怔怔地听着碌碌声行远,心里竟难得的泛起空茫的愁绪。
她不知自己在愁什么,直至转身看见博古架旁边,一脸愤懑的齐猛。他仰着鼻子,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可迟疑片刻,还是将手里那把油纸伞递了过去。
姚月娥愣了愣,而后毫不迟疑地抓起伞柄,撑开行入了夜雨。
叶夷简说的那家同康医馆位于上京城的曹门附近,距离州桥不过一刻钟的步行距离。
姚月娥到的时候,医馆似乎正要打烊,两个学徒正一块一块地嵌着排门的木板。
他们见姚月娥冒雨而来,以为是要看急诊的病人,便唤住她道:“急诊和晚诊不从这处进,您稍等,我带您过去。”
姚月娥收了伞,只问:“方才是不是有个手上受了伤的郎君来过,大约这么高,二十有五的年纪……”
看着面前学徒迷茫的眼神,姚月娥越说越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