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21)
一不做二不休,这是个让对方死心的好机会,姚月娥心头一凛,言之凿凿地道:“他是我男人!”
封令铎嗤笑出声。
要不是见到姚月娥对他炸毛的样子,这话他还能信几分。如今联想到有人告发她女扮男装的事,再听她这么说,封令铎若还能信,他就是蠢了。
“哦?”他挑眉,也不急着拆穿,“这么说他一个大男人,不仅眼看你身受污名、陷于囹圄而袖手旁观,竟还要靠你变卖首饰养活?姚月娥……”
封令铎抬眸攫住眼前的人,语气辛辣地反呛,“你确定不要寻个大夫,来瞧瞧眼睛?”
姚月娥被问得哑口,便变本加厉地往他心窝子里戳,“反正无论你怎么说,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大不了你告官抓我,我读过《大昭刑统》,这罪名充其量也就是个徒两年或流放两千里。”
封令铎气得冷笑。
平日里最讨厌读书的人,竟然连《大昭刑统》都研读到这份儿上了,那不是铁了心不回头了么?
还让他告官?他就是这大昭最大的官,自己告给自己听,不是又要被气死一次?况且他堂堂参知政事为着个女人纠缠痴扯,若是闹到人尽皆知,他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封令铎道。
姚月娥面不改色,颇有骨气地瞪他。
封令铎见她这幅模样,真是从心口到胃腹都沉得发疼。他起身广袖一甩,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你就等着去牢里过你的好日子吧!”
言讫飞起一脚,踹得隔扇门轰然飞拍向两侧,摇摇欲坠。
游廊外几株海棠含苞,扑簌簌地晃动着枝头娇嫩。封令铎想起来,闽南偏南,海棠当是会开得比京师早些。
可心情悒郁的时候,越是美的景偏偏越会触动心底情绪。
封令铎摸到腰间那只狗刨的香囊,一把扯下,振臂扔远了。
第11章 审案媳妇人见人爱怎么办?
月上中天,夜阑人静。
叶夷简待在暗巷的马车里,偷偷地撩开了耳侧的帘子。
寂静的巷子深处,两盏灯笼慢悠悠地晃着,叶夷简略微不耐地“啧”了一声,暗骂封令铎好歹封侯拜相见过大世面,怎么一遇到女人的事,就活像个急急慌慌的毛头小子。
都说了小心为上、隐秘行事,这人还敢抛头露面地骑马过来,生怕人不知道他当朝封相,莅临闽南路微服私访似的……
关键是也快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叶夷简在心里骂得起劲,眼见侧门上的灯笼晃了晃,从里面行出个颀长的人影。
心头一紧,无奈又抢不下蠢马嘴里的帘子,叶夷简只得猫腰躲在车窗下,对着外面“喵喵”叫了两声。
清冷的月华从头顶洒落,叶夷简抬头,看见脸色沉黑如墨的男人。
虽说两人从小熟识,长大共事,但叶夷简自问也很少见封令铎露出这副神情,除了军临城下、八面埋伏的时候……
没想到神挡杀神的封相竟也会吃瘪,叶夷简心头暗爽,眼神忍不住往他头顶瞟去。
“何事?”
言简意赅,一听就是没心情听他叨叨。
叶夷简端起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伸手延请他上车谈事,封令铎撩袍行了上去。
然他甫一落座,身旁之人便立马换上三姑六婆安慰人的语气,拍着封令铎的肩对他道:“凡事你往好处想,或许她真以为你死了也不一定。”
封令铎侧头乜他,一副“不会说话你可以不开口”的神情。
叶夷简故意忽视,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方才还问了她两句关于她亡夫,就是你的事。”
他看封令铎一眼,又继续道:“她说她还在窑厂后面的山上给她亡夫,就是给你,修了个衣冠冢。我方才也遣人去看过了,有是真有,只是那衣冠冢常年无人打理的样子,现今坟头已是绿洼洼的一片了。”
“叶德修,”封令
铎幽幽地开了口,冷眼注视身旁那个喋喋不休的人道:“我看你字什么德修,不如单字修好了。”
“哈?”叶夷简不解,却听封令铎道:“因为缺德。”
“……”叶夷简被怼得噎住,眼神泛虚,“我这不是在开导你嘛……”
封令铎冷笑,“你这样待在大理寺真的没问题么?人犯就没有因为受不了你这张嘴,公堂之上暴起行凶的?”
叶夷简“咳咳”两声,老实闭嘴,不吱声了。
封令铎白了他一眼,说回正事,“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夷简故作深沉地叹气,“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哦。”叶夷简摁下看热闹的心思,一言以蔽之,“简单说,就是一桩地方豪强传统官府,上瞒朝廷,下欺百姓的事。我下午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这种案子闽南路每年都有几起,无一例外受害者都是些外地来做生意的外商或者行商。”
他顿了顿,又道:“这作案手法呢也不复杂,就是对那些不听话、不肯合作或上供的商户,他们就先派人去签个大额订货契书,等到商户送货的时候,再安排山匪去截货。接着便以对方拖延交货违约为由,收取高额违约金。”
封令铎听得眉心一蹙,“没人报官?”
“有啊!”叶夷简答得认真,“那姚月……姚师傅不就报官了嘛?可是你看,最后就弄成这个样子。”
封令铎闻言沉默。
叶夷简也是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道:“这案子倒不难判,难的是,你猜他们是如何做到这官、匪、商,上下联通、沆瀣一气的?光是这勾结山匪一项,往小了说叫窝藏包庇,往大了说,那可是谋反。而如今的闽南路,更是铁板一块,我敢说就姚师傅那案子,若不是我及时把人带走,下午延后再审,她晚上就能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里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