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27)
午后的马车摇摇晃晃,在早春的阴雨里走街串巷,不多时便停在了封令铎位于梅幽巷的宅门外。
他冷着脸进门,又命令侍卫将车上的物件取了,几人行过两道垂花拱门刚至后院,便见一身便衣的叶夷简,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廊外。
封令铎心情悒郁,并不是很想见他,叶夷简却丝毫没有觉悟地凑过去道:“徐县令说要为我置办间宅子,问我想住哪里,我随口说了梅幽巷,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指着封令铎后院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园子道:“他给我找了与你这间,一墙之隔的宅子。我往后只要挖个密室或者地道出来,我们就又可以住在一起了!”
面前之人无甚表情地“哦”了一声,敷衍至极的态度。
叶夷简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一言不发地尾行,却见封令铎转身睨他,问:“晚宴如何?”
“晚宴挺好啊,”叶夷简道:“就是吃喝玩乐、歌乐喧阗,还能有什么?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御供选瓷的事,薛清倒是做出了让步。”
“怎么说?”封令铎蹙眉。
“之前薛清似乎是属意姚月娥的,”叶夷简道:“晚宴上,他松口说会从一个月后的瓷展再决定。”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叶夷简接话,“闽南商会接下来会试图拉拢姚月娥,与她冰释前嫌,之后……”
说不定能借着姚月娥,打入商会内部。
叶夷简故意话说一半,就是为了观察封令铎的表情,如今见他果真一脸凝肃,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畅快。
他拍了拍封令铎的肩,安慰到,“依我看姚月娥那性子,完全冰释前嫌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正好,我们以她为饵,钓一钓那帮胆大包天的鱼。”
意料之中,叶夷简挨了某人一记眼刀,他却来了兴致,继续叨叨,“俗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再说姚月娥还只是你封府一个妾,哦不对,是前妾,跟你现在可以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叶少卿,”前面的人温温淡淡地开了口。他回头睨着叶夷简,恍然道:“本官忽然想起,上次去兰苑丢了只海棠并蒂的香囊,还麻烦叶少卿替本官寻回来。”
“哈?”叶夷简傻眼,偌大个兰苑要他去寻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香囊?不是为难他是什么?!
不过还好海棠并蒂纹样并不难找,明日他就派人去集市上买他十个八个!
“哦!险些忘了。”封令铎推开隔扇门一隙强调,“那只香囊绣样特殊,可以说全大昭找不出第二个,所以别想随便买一个来应付我。”
叶夷简:“……”
第14章 交易猛男红耳
御瓷选拔的消息甫一传出,整个建州、乃至闽南路的瓷商皆开始了摩拳擦掌的准备。
瓷厂里冷了几日的窑口前,终于再次围满了人。上一次开窑到一半被陈方平打断,里面的成品都尚未来得及查验。
姚月娥穿着烧窑时的粗衣,矮身蹲在窑口,将里面的瓷盏一个个往外拿。
最先出窑的是一只绿褐色底,带有冰裂纹的瓷盏,姚月娥拿在手中端详,只觉盏上纹样仿似茶叶粉末,不同于钧窑、汝窑的瓷器,这只盏有一种独特的古朴感,素雅清淡。
而越往窑顶走,随着燃烧时温度的升高,开裂和脱釉、
沾底的瓷盏越来越多,这么一盘点下来,几乎八成接近九成的瓷盏,都是品相不太好的残次品。
直到全部瓷盏取出,一窑将近四百个的泥胚,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不到二十个。
姚月娥有点沮丧。
“师傅你看这个。”齐猛捧起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束口的样式,浓黑的釉底,其上满布大小不一的丝状结晶,层层叠叠,如绵绵春雨,又似雪兔毫毛。
姚月娥心头一凛,赶紧接过来仔细查看。早春潋白的天光下,那些层叠斑纹不仅绵实细密,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会显现出一种银中带青的色泽。
“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
她想起父亲手抄里关于鉴盏的一句语评,心中阴郁霎时一扫而空。
“这是……兔毫盏!是银兔毫!”姚月娥笑得见牙不见眼,将那只盏在手里摩挲了好几遍,才对齐猛道:“我先将这只盏收了,其余的成品你放进库房里去。”
她起身就走,须臾又驻足回头对齐猛嘱咐,“其余的残次品,找几个人同你一起,拉去山口都砸了。”
“砸了?”齐猛难以置信。
“嗯,”姚月娥点头,“都砸了,一个不许留下。”
“可是师傅!”齐猛唤住姚月娥,一脸惋惜道:“这些次品里有好些只是沾底或者釉色不均,虽算不上精品,但成批卖出去,至少能赚个回本,再说这些原料也都不便宜……”
姚月娥闻言微愣,但很快她便笑着问齐猛到,“你把盏底翻过来,看看那里是不是落了咱们姚家瓷厂的印子。”
齐猛照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姚月娥道:“姚家瓷厂如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坊,但你想过没有?倘若往后有一日,姚家瓷厂变成大昭烧制瓷盏的头一号招牌,今日这些流出去的、落着瓷厂印子的次品,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祸端。”
“哦。”齐猛恹恹地应了,转身寻了个箱子,将可用的成品都收了起来。
“东家!东家!”远处,老刘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姚月娥循声望去,看见老刘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家仆。
“怎么了?”姚月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