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28)
老刘觑了眼身后的人,小声道:“他们说自己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的家仆。”
“黄慈?”姚月娥怔忡。
要知道这闽南路除了官府和山匪,要说谁还能算一方势力,那必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无疑。
只是据姚月娥所知,黄慈一直都是陈方平的后台,之前陈方平大张旗鼓地为难陷害,黄慈全程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完全是一副默认的态度,如今却突然造访,难说是安的什么心思。
姚月娥起了戒备,将手里那只瓷盏交给齐猛,才转身看向来人。
然不等她开口,两个家仆上前对她拱手,毕恭毕敬地唤了句,“姚师傅。”
接着,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份帖子,当着姚月娥展开——
是黄慈的任命行帖,上面不仅有会长的印章,还有官府的批文和官印。
姚月娥心中少了些戒备。毕竟对于闽南路来说,黄慈算得上一个人物。如今能让家仆带着自己的自证信物前往,至少不会公然对她不利。
见姚月娥的神情松怔下来,其中一人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你说……”姚月娥有些错愕地与齐猛对视,又转头问那家仆道:“你说黄会长邀我往府中赴宴?”
“是。”那家仆颔首微笑,态度客气恭敬,“黄会长说,若不是今次闹了这么个误会,他都还不知道闽南路里有姚师傅这样一号人物。姚师傅女中豪杰,黄会长心中倾佩不已,借今日春光甚好,邀请姚师傅往府中一叙,也是想同姚师傅多多来往走动,往后有个照应。”
冠冕堂皇的一席话,把陈方平的构陷说成误会,把意图明确的试探拉拢说成倾佩。姚月娥不动声色地转头去瞧齐猛,却见他已抢先一步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且听在下说完,”那家仆见状笑了笑,语气和缓地安抚齐猛道:“黄会长为表诚意,特地准备了邀帖,姚师傅您看看,私印、落款,都有的。这封邀帖您可留在府中,赴宴时也可带两名兄弟随行,我们准备了马车接送,大可不必担心。”
那人说这话,将手中邀帖搁放在泥胚的木架上,轻轻敲了敲。
齐猛转头睨了眼那帖子,让人拿走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姚月娥一声干脆的“好”打断了。
“师傅?”齐猛不解,却见姚月娥神情端肃地对他道:“你若不放心,便带上六子跟我一道。”言讫,她转头又对那两名家仆道:“我得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劳烦两位往会客堂稍等。”
两人拱手,跟着老刘往前院的会客堂去了。
待两人走远,齐猛转身看向姚月娥,满脸的不解与愠怒,“师傅您忘了之前,陈方平怎么设计将您置于险境?这黄慈倘若真想帮你,怎么可能如今才出面吭声?我看他就是……”
“他就是看我在薛老板跟前露了脸,觉得我从一个可以随意摁死的无名之辈,变成不那么可控的潜在乱流,想要试着拉拢我罢了。”姚月娥道。
“我知道。”齐猛怏怏,“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有的人恶事做尽,还可以假惺惺装好人,而我们明明知道,却还要……却还要……”
“却还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姚月娥接话。
齐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着牙忿忿转开了脸去。
姚月娥没跟他计较,安慰到,“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别忘了我们往后还要在这闽南路谋生,薛老板和叶少卿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可能护我们一辈子。”
她可是早吃过了不自量力的亏,知道所谓“谋定而后动,能自保方可图行”的道理。
酢浆草没了可以再种,可是按照阿爹的手抄记载,只有建州几县的泥土和釉料,才能烧出最顶级的厚铁胎瓷盏。
既然她决定要靠烧瓷谋生,没道理不想方设法去做最好的那一个。
但这些姚月娥都没有同齐猛说,她只是笑着撸了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催促,“行了,快去把这一身的汗味儿都洗了,换上衣服同我一起去趟黄宅。”
“哦。”齐猛躲开她的手,扭头就跑。
阳光从窑头的屋檐洒下,在少年身后描上斜斜的一笔,姚月娥不知怎么被他这笨拙的样子逗笑,却没注意到他耳后那一抹悄然的绯色。
第15章 算计封溪狗,有人要动你媳妇啦!……
马车碌碌,出了嘉禾县,就往建州州府的方向行去。
阳光越过城门,从晃动的车帘外细细地筛入,马车穿过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停在了远离闹市的一片清静湖区。
虽早知黄慈家财万贯、作派奢靡,然打帘下车的一刻,姚月娥还是被眼前情景结结实实地震撼了。
高墙青瓦、临水而建,光是这门前的阶梯就有三层之高,两只石狮目光炯炯,映衬得身后那扇黑漆双扇门愈发威严。
姚月娥虽不懂官府于商户府邸的要求,但在封府住了快两年,她也隐约能知道黄宅这样的规制若是放在上京,那铁定是僭越的。
“姚师傅这边请。”家仆延手为她引路,一边解释,“这宅子平日里不住人,都是黄会长用来接待官府和京中贵客时才用的。”
姚月娥了然,跟着家仆穿过两道垂花门,沿游廊一直行到湖边才停下。
此时阳光正好,湖面微风,波光微粼,像一面崭新打磨的铜镜,映着一艘两层画舫的倒影。
眼前场景过于奢华,姚月娥与齐猛对视,一时竟有些忐忑。家仆让人架起了舢板,俯身延请两人上船。
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偌大的船舱内室坐着玄袍一人,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袍摆,却照不透似的,而他闭目撑肘,品着舱中乐者琴曲,食指微动,状似神游,直到家仆轻声唤了句“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