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妇教子(55)+番外
是夫人。
陈十年猛然回头,正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宛若那深渊之中稀疏少见的星光,“快过年了,我们出去逛逛罢?”
“好……好!”
他握紧了身后的锦色包袱,往身后藏了藏。
——
森严穆肃的皇城之中,午后的暖阳洒在那鳞次栉比的琉璃瓦上,在灰地上映出点点光圈。
御书房里,身着龙袍的中年人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
一旁的侍奉的大监看出天子愁容,立时便递过了一盏热茶,“皇上,歇歇吧……”
元禹帝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接过了那盏茶。滚滚热茶入喉,又让他想起那个在雪夜里挥墨的孩童。
他放下茶盏,转身侧问道:“太子……还未归?”
身着绿袍的大监躬身虚声道:“太子殿下,还没消息……”
“许是想在武安庙里多陪许太傅几日罢?”
元禹帝拄着手臂揉了揉额头,“已至年关,他还不想回吗?”
“这……奴才也不知啊!”
元禹帝冷哼一声,“还真是个倔脾气!”
大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屈膝道:“今日外边的天儿也暖和,听说御花园的晚梅开了,皇上不若去散散心罢?”
皇帝没有说话,只拂*袖走出了御书房。
确实是暖和。
枝头的晚梅在娇俏着起舞,似乎是在雀跃。
“朕与先皇后初见时也是这样一番场景……”
一袭微光将眼前的晚梅骨朵儿衬得耀人,清儿从深处踽踽走来,一袭青衫之上充盈着林中的竹松之气与晚梅淡香。
在高楼之上颂诗饮茶,同诸天荡气撕破云霄,她会与群雀共贺盛世,比肩明月,惊破山色。
她是朕的妻。
她向来一身傲骨,他也早该想到他们的孩儿也是这样一把硬骨头。
清儿回不来了。
但他的珩儿还在。
皇帝猛然转身,对候在一旁大监直声道:“李德海,派人递信去武安庙!”
“就说,太子不归,朕便亲临!”
老皇帝依旧站在当年那株晚梅树下,红梅落在他的肩头,就像她站在高楼之上劝诫他一般。
“你是君王,但不止是君王!”
这话是没错的,只是他似乎理解的晚了些时候。
能高立于玉宇之上,也能清白于华廷之中。
方是为君之道。
他做得不够好,所以才希望后来者能知晓。
西山落日,扑面的霞光姗姗来迟,晚梅依旧盛放,他也在大监的搀扶下背身回到了宫中。
光打在背上,光也照着远方。
风声摧打着枯草,是西山,也是奚山。
清河府衙内热闹却依旧蔓延,少年人的背影悄悄靠近,诉说着角落里无人知晓的爱意。
“来信了!来信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打破了陈十年沉醉已久的美景。
“嗯?!”
第37章 江迟方才闻声便匆忙迎了出去。 正撞上手中摇信归来的陈
江迟方才闻声便匆忙迎了出去。
正撞上手中摇信归来的陈六年,信函在夕阳里起舞,焦红的圆月被昏黄的西山吞噬,留下微薄的期盼。
陈十年站在三层石阶之上,遥看着面前情景,只嘴角微颤,漫漫道:
我有怒马一匹,陈往事旧年
更有鲜衣素尺,踏遍千山雪景
平芜之上,是今日夕阳
夕阳之下,是明日少年
她是少年,却也是他心中的那个温软的小姑娘。
左肩一重,他回头望去
是陈二年。
他本欲开口说话,却被陈二年先一步比了一个“嘘”音。
他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位二兄同他一样沉醉于少年之意。
与其说是少年之意,倒不如说是江迟的那颗赤子之心。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二兄深藏依旧的秘密——是在他屋中的那幅画中。
江迟纵身跳跃着、追逐着,夺过陈六年手中的信函后,便猛然蹿回了正堂之中。众人也都跟着踱步回到了堂前。
“是老五的信罢?”
陈二年扯了扯身前披着的宽袍,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走到江迟身旁。
江迟点头,“是!”
“快看看吧,指不定过年快要回来了,叫我们准备酒菜呢!”
江迟盯着手中的信函,封面上只写着“江迟”二字。她打开信函扫视了一眼,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信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但,江迟不认识。
她不自觉地抖动着手里的信纸,心里充斥着无数个埋怨声,“这个老五!”
“明知道我识字不多,怎么还写这么多字?!”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江迟悄悄抬眸,扫视着堂中众人。
少女的眉心微微蹙起。
站在一旁的陈十年看穿江迟此刻的窘境,但他却并未戳破。因为此刻站在这正堂之中且能识字的人并不少,他也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他希望成为她的选择,
而不是去决定她的选择。
他亲眼看着江迟的目光落在二兄的身上,或许在她的心里二兄才是她无意识的选择。男人沉默着,神态看上去极为复杂。
说不失落,是假的。
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在情理之中,她与二兄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并非是他所能攀比的。
他转身。
只随手抓起茶杯在手中随意地摆弄着,灰暗的眸子里看什么物什似乎都是黯淡无光的。
他不敢再回头,怕碰上他们的目光。
因为在这个正堂之中,只有他才是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