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妇教子(82)+番外
罄竹搓了搓手,靠在一旁暗灰的石柱上,犹豫着不知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后,罄竹猛然起身,“昨夜那人不知为何又找上我了,他以为我还在为你找蚀蛊丹的解药,所以便以解药做要挟来与我谈条件。”
霜荌没有言语,只静静地听着。
“你猜他对交换条件是什么?”罄竹摆弄着身旁发干的竹枝,略有些玩味地开口。
“难不成是常婆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确是牢里那位,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罄竹语气平静,似乎对此已有准备。
霜荌自然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要保他。霜荌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扶着石桌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的脸色顿时惨白,心中也忽然生出一种压抑之感,只听到那人的名字就犹如被千斤重石所压,干裂泛白的嘴唇也跟着无声的嚅喘,简直沉重到透出不出气来。
罄竹见状,只将她搂紧自己怀中,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荌荌莫怕,莫要忘了你身上的毒物已解。”
今日的天色有些发阴沉,灰蒙蒙地空中难得见着半束阳光,江迟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行慢慢至凉亭。
“怕甚么?兵来将挡就是!”
背*后传来一句坚毅且沙哑的嗓音。
罄竹倏尔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江迟一袭男子装束,轻巧且灵动地站在二人面前,双手负于身后,宽袍长袖,将其衬得稳重且肃然,像极了府衙正院里那两株冬日不败的青松,不屈于寒霜冻雪,不败于凛凛西风。
恍惚间,她好像在江大人的身上见到了他的影子。
“江大人,你怎么来了?”罄竹讷讷开口。
江迟左右打量着这座小凉亭,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笑,“你不是早就在等我了吗?”
罄竹点头,这位江大人似乎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谨慎细心。
果然不其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荒凉的林中小径蓦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霜荌也总算缓过神来了。这小丫头面上一副生人勿近,武艺高强的模样,可私底下却还是会对过去的回忆有所畏惧。
在心思上,倒还是略逊一筹。
江迟也没多言,只挥挥手道:“外边太冷了,回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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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众人环坐堂中,各自低头喝着茶水,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颇显沉闷。良久之后,江迟方才开口:“诸位,我们怕是遇上劲敌了。”
“什么人?”陈六年闻言,抬头望向江迟。
江迟侧身望向了罄竹,递了一个眼色过去后便自顾自地端起了茶盏,慢悠悠道:“莫急,先听罄竹姑娘细道原委吧……”
话毕,忽然胸口一阵刺痛,江迟脸色微变,随即不动声色地捂住了心口,手指却依旧端着茶盏,轻抿着清冽的茶汤,一言不发,仿佛刚才那剧烈的疼痛从未发生过一般。
顿时,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毒?!
想到这里,江迟不由得蹙眉,心中暗忖道。
彼时,陈十年已然发现端倪,拉过江迟的手腕仔细诊脉片刻后,便立马转头看向江迟,眉眼之间尽是焦急之色:“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闻言,江迟抬起头来,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中微动,摇了摇头,“我没事。”江迟又继续喝茶。
陈十年见状,眉宇之间的忧虑之色愈浓,但还是强忍着心中之气没有与她争执。可他心中已然对她体内所中之毒有所猜测,所幸中毒不深,他便也没有声张。
“咳咳……”
众人谈论之间,江迟忽然又咳了起来,连忙抓起桌上的手帕捂住了嘴巴。
“阿迟,你怎么样了?”陈十年担忧地追问着,并伸手在她胸前拍了几下,帮她顺气。
“没事,只是有些咳嗽而已!”
江迟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她的嗓子很难受,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瞬间那股疼痛从五脏六腑中迸发而出,就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了一样。
江迟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眉头紧皱,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衫的下摆,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早已暗戳戳地说出了她经受的苦楚。
陈十年再度把脉,不可思议地看向江迟,“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声音有些飘忽。
江迟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地落下,整个人几乎都蜷缩在一起了,双唇因为用力紧紧抿住而变成了惨淡的青紫色。
正如他之前所料,是寒骨毒。
而今陈芜与陈二年并不在清河县里,这寒骨毒又非寻常毒药,恐怕这城中医师并不能解。
江迟手腕微颤,手中的茶杯也跟着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彻底打破了众人的思绪,江迟的惨状也被彻底发现。
“快去请个医师,顺便把婉卿姑娘也叫来!”陈十年将江迟抱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又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陈六年道。
他坐在江迟的床前,轻拍她的后背:“阿迟,告诉我你今日都见了什么人,吃了些什么?”
江迟微眯起眼睛,努力地回想着,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记得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自己一般难受。
“有!我今日见周棠来过!”一旁的陈大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声道。
江迟木讷半刻,颤颤开口道:“只尝了一口栗子糕……就一小口……”
之前这周家小姐便一直围在陈十年周遭,而今已然成亲她却依旧不肯罢休。之前婚宴宴请她借口说永安楼忙碌脱不开身,反倒是第二日找上门来道喜,果然没甚么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