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妇教子(83)+番外
陈十年从腰间掏出一只瓷瓶,将丹药喂进江迟口中,“阿迟等我,去去就回!”
榻上之人吃力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发红的眼眸之中写满了忧虑与不安。
郁蓝色的长袍渐行渐远,苍茫灰暗的空中很难寻见一丝光亮,沉闷的风声拂过院外的枯枝,少年郎君的背影坚毅且从容。
灰瓦红砖沉默地筑成一方矮矮的院落,将心爱之人藏于身后,无尽的黑夜中,孤寂与冷清交织,唯身后一抹春光,借无言诉诸爱意。
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跟随谁的脚步。
阿爹去世后,她总想着让自己学会习惯一个人去生活。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也让她懂得了珍惜,而今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他的身影。
她初嫁他,是在赌,也是在期盼。
……
永安楼里照旧是热闹喧嚣、人声鼎沸的,苍老的檀木柜台被小厮擦得发亮,而柜台之后却并没有掌柜周棠的身影。
陈十年顺着红漆的楼梯直奔二楼房间而去,周棠的房间他之前帮永安楼拢账时去过几次,自然也就轻车熟路。
房间门是被陈十年一脚踹开的。
在屋中等候已久的周棠见此场面也有些慌乱诧异,眼前的男人满脸戾气的站在房门口,眼神中闪动着不可言说的怒意。
典雅古朴的房间之内,横柜上的物什整齐有序,窗前的那柄圆铜镜里映照着屋中的摆设,灰麻色的丝制短帘被扑面而来的凉风吹起。
她看清了男人的眼眸,不是怒意,是杀气。
第53章 男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郁蓝锦袍的袖口处是用银线勾勒出的福纹图
男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郁蓝锦袍的袖口处是用银线勾勒出的福纹图案,腰间系着墨色玉带,头发只随意地用一条素色纶巾束着,而那张俊逸出尘的容颜上却偏偏写满了冷漠和愤怒。
“解药。”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露出了无尽的寒意,仿佛从极冷的幽谷中传出一般。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走进来,但是其周身那股冷意,已经让周棠忍不住有些心慌了,她握着手边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道:“十年夫子这话我有些糊涂,什么解药?”
其实见惯了人心险恶,这等事对周棠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
她早想过陈十年会来,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出人意料的模样。从前只当他是一个失忆后依旧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即便再怎么撕破脸,也该是会装装样子的。
怎么跟那厮草莽成亲后,身上反多了些戾气呢?
再抬头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犀利而又深邃,就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竟让她真的有些慌乱。
他的气息冰冷如冬日寒泉,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周棠甚至能感觉到,在他的身边还环绕着一股凛冽的寒风。
门前正欲通禀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外面,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棠挥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男人嗤笑一声:“解药自然是解毒的药,周掌柜莫要装糊涂了!”
听他语气不善,周棠皱眉:“夫子口中的解药,是解何毒?我命下人去寻一寻,说不定还来得及。”
她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不必和我谈条件。”陈十年目光森冷凌厉,“只管把药给我……”
周棠并未立时言语,屋内瞬间一片沉寂。
男人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扬起手便从墨色束带抽出了一柄软剑,随即一道泛白的剑光闪过,径直袭向了周棠。
带着些温热的双面剑刃贴在周棠白皙的肌肤上,微微渗出的几滴血珠缓缓流动。
她慢慢抬手,抹去脖颈处的几滴血迹,神情淡漠且轻蔑,看来今日是摸了老虎屁股,触了怒处。
这么一看,似乎更有意思了。
“栗子糕有没有毒我并不知晓,但我想那九瑶花应当不是什么寻常东西吧……”周棠主动走近贴在陈十年的耳边轻声说话,顺势将自己手中的解药瓶塞进了男人的腰间。
陈十年不动声色地将面前之人推开,抬头时只瞥见她眼眸中那不加掩饰的讥讽和嘲弄,就连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是毫无遮掩。
他猜不出她的意图,停顿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周棠看着陈十年远去的背影,唇畔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兴许是出自女人对男人莫名的直觉——人她可以不要,但自己绝不可失了自己应得之物。
“姑娘,您明明没有下毒,为何还要将九瑶花的解药给他?”丫鬟珠儿端着一碗莲子羹轻声走进屋中,试探地言语间略带着些迟疑。
诸事谜团重重,矿山起火一案又将整个清河县闹得天翻地覆。后来又偏偏是在她送去了喜茶果子后,才姗姗毒发,而今若是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难如登天。
周棠默不作声地端起那碗莲子羹不紧不慢地吃着,任凭楼下何般喧闹依旧不动声色。
珠儿退在一旁,眼中尽是疑惑。
一碗羹尽,晓风袭入,卷起半缕青丝。
周棠轻咳了一声,顺势侧躺在美人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清澈幽邃的双眸尽显其嫣然之色,“即便是要合作,那我也需得先探一探他的品性。若是因着一时儿女情长,便失了明智,那这等冲动草莽之辈,便也不配与我周棠谋之。”
“那依姑娘之见,方才那位可能谋之?”
周棠莞尔,道:“只是没有想到他……也会动情至深,枉我以为他会同我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