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高岭之花(18)
她气性上涌,立刻也抬手去扯瑟如的发钗。二人本就临池而立,怒气冲冲一番扭打,阮窈失手推了瑟如一把,她身子晃了晃,脚下失了衡。
向水中倾去前,瑟如的手像铁一般抓着阮窈不肯放,耳边只听得“扑通”一声,二人双双跌入兰池中。
阮窈在海边长大,自小就会凫水,掉进池子里也不太慌,只有些忧心背后的伤口。
瑟如却吓得花容失色,挣扎得厉害,一会儿功夫就呛了两口水。
落水终究是意外,她总不能望着瑟如溺死,伸手拽着她就拼力往岸边游。
瑟如在慌乱中紧紧拖抱着她,再如何说也不肯松,阮窈到底才受过伤不久,并无多远的一段水路仍觉得十分吃力,几近要被勒得换不过气。
正心急火燎,一道身影也跳入池中,快速向着她们游来。
阮窈不认得这跳水救人的少年,但她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将瑟如推给他,又自行择了一处岸边的花坞爬上,躲到了花丛里。
那少年叫人取来宽松的外袍让她们披上,这才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不过问句话的功夫,早有侍从一溜烟跑上来为他披衣。
这少年望上去十七、八岁,一身秋香色长衫,眉眼俊俏,周身贵气逼人。
瑟如裹紧外袍,身子发着颤,阮窈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便听那侍从冷声道:“殿下发问,谁敢不答话?”
原是四皇子萧寄。
阮窈不由看了眼瑟如,她却也不约而同望过来,彼此眸中都含着警告之意。
私仇是两人间的事,可若是在皇子面前闹大了,势必要身不由己,生出事端来。
阮窈只好垂眸答道:“回四殿下的话,小女与瑟如在兰池旁闲谈,一时嬉笑,这才不慎摔下了水去,万幸得殿下出手相助。”
瑟如一张俏脸被池水泡得白生生,噙着泪点头,“是……小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萧寄这才侧脸望向瑟如,目光落在她脸上,继而定定凝住,嗓音微不可见地柔和了一分,“可有受伤?”
*
二人披着湿袍子,又折返回最近的绘月轩更衣。
旁人离开后,阮窈不禁恨恨盯了眼瑟如,她立时也像乌眼鸡般的瞪回来。
这番扯打当真是不值,连发上的蝴蝶簪子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去。
阮窈正悻悻抬手摸着发顶,就听瑟如冷不丁说了句,“你可知晓,我与你是同乡,也是从琅琊郡而来。”
见她微微愣住,一时未应声,瑟如附耳过来,声音极轻地笑道:“阮娘子,是有未婚夫的吧?”
第10章 公主这人半点风情也不解
夏雨飘飞,潇潇落了一夜。
庭中绿意苍翠如洗,青石板上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洼,连风都带着凉意。
玉泉院内,重云将黑棕色的汤药端到桌案前,轻叩了叩书房门:“公子。”
裴氏家风严苛,凡是水食,皆不可入书房等地。即便常离洛阳,依旧如此。
裴璋从书房而出,待用了汤药,含漱过后,忽地侧过脸去,屈指抵在唇畔咳了起来。
“公子这几日过于操劳,还是多歇息为好。”重云低声劝道。
“无妨。”裴璋咳了好一会儿才停,面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极浅,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平淡。
他
正拭手时,重风提着一方食盒走进来,“公子,这是季娘子方才送来的花饼。”
裴璋扫了一眼,竹编的四方提篮上甚至还簪着朵玫花,好似生怕他认不出是谁所赠。
他眼前骤然浮现起紫藤花下的那一幕,她盈盈欲笑,自顾自同他说着那些不值一哂的事,尾音拖得长而绵软。
裴璋过去从不曾关注花草,前两日偶而途经一丛玫瑰时,脑中竟也回想起她的话。
“公子几时用过这类糕点,”重云不禁嘀咕了句,“这季娘子才落了水,也不消停,跟个没事人似的……”
重风不睬他,把食盒放在桌案上,“那总不能直接扔了。”
裴璋面色平静,仿佛并没有听见二人的小声议论。
“不必打开,拿下去吧。”
*
阮窈把玫瑰花饼送去玉泉院的第二日,重风就将空食盒送还了回来。
她正在整理下次做吃食所用的花,走出屋子时,衣袖上还粘了片花瓣,经由重风提醒才摘下。
对上阮窈笑盈盈的脸,重风神色犹豫地欲言又止。
她不由疑惑,“重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他这才开口说道:“公子下月便要回洛阳,料想娘子的伤势到时也已痊愈,是以让我过来询问一下娘子的意思,看娘子到时是愿回灵山寺,还是愿去梁郡。”
听了他的话,阮窈用力眨了下眼,眸中继而凝起晶莹水色,“敢问重大哥,这是裴公子的原话吗?”
重风有些无奈地点头。
她鼻尖也很快红了起来,一言不发。
等重风走了,阮窈抬手拭掉眼下泪水,转身就回了屋。
坐下来后,她手指不禁发颤,再顾不得一桌的花和食材,连品姜小心翼翼的问话也并没答。
裴璋分明知晓她不肯回寺里,还要让重风这般说,与逼她去梁郡有何两样。
他赠她新衣,又收了送去的花饼,阮窈还真以为他待自己稍有不同,却不想隔日便又要赶她走。
原来她从头至尾都在白费功夫。
一想到此,焦躁和不安便翻涌而上,近乎满的快要溢出她的口鼻。
出身梁郡不过是阮窈为了掩饰身份而说的谎话,可灵山寺她也决计不能再回去了。
她将自己的唇瓣咬了又咬,陡然站起身,“品姜,为我取一把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