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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那个高岭之花(41)

作者: 小睡狸奴 阅读记录

任她再微末,总归也有着女儿家的虚荣心,诱得像裴璋这样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对自己起意,怎能不令人雀跃。

只是两人闹成这番模样,她眼下又筋疲力尽,脚也不知在水下踢到了什么,一时半会实在高兴不起来,神色怏怏地在船上蜷缩成一团。

下船之后,重云瞧出阮窈脚上的伤,低声说了句得罪,便抱起她赶路。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林间的山洞。

重云将她送到,又向裴璋小声复命后,转身去了外头守着。

裴璋倚着山壁而坐,面色沉着自若,唯有臂上染着几朵深红色的血花,脸上也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眼眸正沉沉看向她。

阮窈并不太想承认,然而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她便不由自主略松口气,一直紧悬的心也落下了些许。

她的身体几乎习惯性地就想向他示弱撒娇,可下一秒便想到两人不久前的相持不下,顿觉氛围有几分不自在。

于是她自顾自坐下,刚摸了摸缠在腕上的玉佩,便觉身上一暖。

是裴璋将他的外袍披在了她的湿衣外面。

“痛吗?”他缓声问道,表情瞧不出喜怒,目光落在她的双足上。

许是因为伤后勉强行走,已经有血迹渗到了罗袜之外。

还不待她回答,裴璋抿了抿唇,低声道:“过来。”

阮窈不解其意,随后看他自怀中取出一方白净的巾帕。

她反应过来,便也顺从地往他身旁挪了挪。

裴璋低下头,神色平淡地将巾帕覆在她受伤的足踝上。

他的手很轻,柔软的巾帕擦过她的肤时,阮窈缓缓眨了下眼睛,不禁感到几丝温热的微痒,却又不能抓挠。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回又是谁想杀你?”

他微一敛眉,眼中也有一丝无奈闪过,“是何氏的人。”

那便只能是驸马何砚的那个何了。

阮窈烦躁地盯着自己踝上的伤口,还是痛得皱起了眉。直至裴璋又开了口,才使得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从痛觉上引开了几分。

“乌程县令何方借鬼神之事煽动民意,收买平民诬告吴郡太守。而那群方士——”他顿了顿,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曾涉足废太子一案。”

阮窈闷不做声地听着,旁的事她未必清楚,但他们还在钱塘的时候,陆九叙恨恨咒骂了何方好些回,连她都知晓何氏的这位何方乃孙太守的快婿。

此人莫不是五石散嗑过了头,煞费苦心诬害自己的岳丈不说,还被裴璋抓个正着,继而抽丝剥茧,连家族的老底都被翻了出来。

她忍不住满腹狐疑,愤愤说道:“孙太守若被惩办,于他又有何好处。”

“何方迎娶孙氏女并非出于自愿。“裴璋缓声告诉她,“孙太守为人刚直,又以礼法相迫,故而促成了这桩姻缘。”

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何方因此遭受其他士族的冷遇和排挤,若非此事,也不会离开洛阳任县令一职。”

官有清浊以为升降,从浊得清则胜于迁。

如今高门中人个个素餐尸位,只当清官,绝不屑于去做那浊官。且士庶天隔,这何方娶了他们平日里瞧不起的寒庶武官之女,便仿佛高贵的身份被生生剥去一般……

君权旁落,朝野中的不同政派整日相互倾轧,可首当其冲遭难的,终归还是寻常百姓。

阮窈越想越是满腹牢骚,且这是她和裴璋在一起的第二次受伤了。可说到底,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尽法子要跟随他,且他这回又受了伤,她也不好埋怨什么。

在她说完那些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之后,本打算避开裴璋,依沈介之所言去寻孙太守,待到洛阳后再做打算。

不想事与愿违,偏偏这样快就又与他共处一处,怕是夜里都要在这山洞里同眠。

阮窈神色郁郁,将脑袋搁在膝上望着自己的鞋尖。

慢慢的,她湿凉的发丝寒浸浸地贴在后背上,整个脑袋朦朦发热,愈来愈重。

她下意识拢紧了披着的外袍,沉沉睡去。

察觉到阮窈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裴璋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手掌下的皮肤一片滚烫,热得吓人。

他拨开她脸颊上濡湿的发丝,见她面色潮红,连鼻息都带着热意。

裴璋微一蹙眉,吩咐重云:“设法弄些水来。”

湖上火光仍未散,重风也迟迟不曾寻来,足见此次事端确有几分棘手。

水是盛在芭蕉叶里送来的。

裴璋把阮窈的身子扶了扶,令她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喂她喝水。

她软得像一团棉花,许是身上不舒服,口里也模糊不清地嘤咛了两声。

他低下脸时,两人便离得极近。

怀中人殷红的唇瓣轻启,牙齿像是莹润的贝壳,舌尖上尤带着亮晶晶的水痕,带着某种不明所以的诱引。

他定定看了片刻,很快便让自己移开眼,目光落于她乌黑的发顶上。

阮窈没有睁眼,而是呜呜咽咽了几声,仿佛又含糊唤了句“阿兄”,整个人都依循本能贴了上来。

她烫得好似燃得正旺的火,而他却冰凉。

阮窈像是久逢甘霖般抱住他,鼻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颈间。

裴璋僵了僵,脖颈上的皮肤不禁一阵微微颤栗,伸手欲把她身子扶正。

她却先一步用脑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是某种受伤的幼兽,发出委屈而又舒适的喟叹,将他缠得更紧。

二人肌肤严丝合缝地相贴,仿佛与生俱来便该是如此。

裴璋抬起手,想把她放下去,可掌心濡湿而柔软的触感却让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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