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个高岭之花(74)
与此同时,他让重云去查了掌管宅中饭食的伙夫。
能令一宅子的人都陷入昏睡,只能是饭食中出了差错。
伙夫是一名中年男子,虽说被吓得面色青白,眼神不断躲闪,却坚称自己什么也不知情。直至暗卫从他家中搜出为数不少的金银,他也仍不改口。
裴璋沉默不语,面容像是一池沉寂的古井,只是令人把他带下去。
伙夫用过刑后便一五一十地招了。
前些时日城中温氏医馆的掌柜来寻他,好是一番威迫利诱,只说是要带一名女子离开,绝无加害人之意。
而他一时起了贪欲,也信了那人的话,便依他所言在饭食中添了些药。却不想翌日不止阮窈不见了,宅院里的死尸更是堆了一地。伙夫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来不及收整银钱逃出洛阳城,就被抓了回去。
重风听着伙夫奄奄一息地招供,目光没有办法避开他的下身。
此人双腿都被打断了,瘫在地上的样子像是一堆没有骨头的烂泥,每说上几个字,便会痛苦至极地呕出腥臭的血沫,即便不动手杀他,也定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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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裴璋已然从司州回到洛阳,并来寻自己的时候,温颂眼皮都跳了两跳。
倘若阮窈顺遂上了去往琅琊郡的船,那此事便可称得上是两全其美,表哥也没有法子说什么。
可阮窈半路跑了,温颂虽然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何要这般欺骗人,可她也猜到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本还想派人加紧把阮窈找回来,不想人跑丢了才不过一夜,表哥就好巧不巧回了洛阳。
不过重云至今还住在医馆里,自己再怎么说也还是帮到了表哥。
为今之计,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辩称自己的确不曾见过阮窈就是。
听着门外不紧不慢的叩门声,温颂定了定神,伸手扶了扶发髻,亲自去为裴璋开门。
她今日穿了件桃粉色裙衫,是往日从未穿过的颜色。温颂从前有些嫌弃粉色媚俗,不及白紫等颜色清雅。
可昨日她乘马车途经成衣铺子,想起阮窈轻轻柔柔的话语,竟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新购了数件粉色裙衫。
她的心事千回百转,故而并未留意到侍女池兰刚从小厨房端着早膳回来,正在屋中擦拭小桌。
池兰自小随温颂长大,素来爱俏,若换作平日,她定会察觉到异常,可今日她实在是无暇,就连池兰发中新戴了一支玉簪也未曾瞧进眼里。
“表哥……”温颂开了门,含着笑仰起脸望向裴璋。
他的目光落在她桃粉色的裙上,眼眸漆黑而幽深,一丝涟漪也没有。
第38章 芍药断情
待温颂看清他的脸,不由愣了愣。
眼前人面色青白,披着件霜色的大氅,神色瞧不出喜怒,俊美的眉目也因消瘦而显出几分病态。
“正逢秋冬时节交替,最难将息,表哥可还好吗?”她知晓裴璋身体比寻常人要病弱几分,话语中是毫不作伪的关切。
“无妨。”他低下眼,似是看着她的袖缘。
桃粉色娇艳无匹,再搭着衣料上细细绣绘的蝶纹,乍一看,倒是与阮窈那日所扔的裙衫有几分相似。
温颂被他瞧得轻垂下脖颈,心中浮起一丝微妙的赧然。
裴璋往日好似从未留意过她穿的衣衫,此刻见他如此,她竟感到微微脸红。只不过说到底,她也知晓这一身粉裙是与阮窈有关,自己虽说不喜她,却忍不住模效她……
然而温颂不愿自贬,很快便转而想着,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全天下喜穿粉色的女郎何其多,她实在不必为此感到心虚。
“表哥今日专程过来,可是为了重云吗?我原本还想着,过几日就差人去裴府通传此事……”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话音还未落,温颂便看见裴璋轻掀眼皮,薄唇含着几分讥诮地扬了扬,漆黑的眼底直直望着她。
“阮窈在何处?”
温颂脸上温婉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态,“表哥这是何意?”
她敛起眉,“我并不曾见过阮娘子。医馆内的人发现重云时,他身边也并无旁人。”
裴璋不置可否,唤了重风进来。
重风手里拽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副药工打扮,神色仓惶,一见温颂就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头也不敢抬。
“来此处之前,我已经审过了医馆内所有的人。”他仍是温和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温颂陡然瞪大了眼,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也涨得通红。
温氏与裴氏本就沾着亲故,更不论他们从前还是一齐长大的。可他怎能越过她这般行事,等同于是在掌她的脸。
“济世堂是温氏在洛阳的颜面……表哥为何要这样,连知会我一声都不曾。”她忍不住红了眼,仰起脸问他。
见她不答话,反倒纠缠些旁的事,裴璋并无耐心理睬,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让重风去审温颂的侍女。
任她再如何稳重,此刻听着他毫无一丝情面的冷语,温颂眼睫颤了颤,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池兰原在屋中守着,见自家娘子落泪,一时再忍不住,快步走到温颂身边去扶她。
“娘子本就是被那女子骗了,她满口谎言,心术不正,就是告诉裴公子又如何。”池兰神色激愤,因着说话的缘故,发间的玉簪也颤动着。
裴璋淡淡扫了她一眼,紧接着眉目间闪过一抹愕然,墨黑的瞳仁急剧紧缩。
谎话这般快就被自己的侍女所揭穿,温颂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可再置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