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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明月(102)

作者: 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瞧她当日那矫情样,醒来后第一反应竟是寻死,又怎么可能主动给他下药。

思及旧事,嬴澈面色黑沉。她就那么嫌弃他?宁愿一死?

宁瓒犹豫再三,道:“当日属下奉命去花月楼查探,除了玉屏春,鸨母还将其他香药的支取记录给了属下。其中有一味杨妃不寐香,玉娘子曾支取过。”

“那药是楼中妓女惯常下给恩客的催情香,有催情助兴之效。不过当日殿下只着属下查药,加之此香的数目也对得上,属下便未曾细查。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

若那玉屏春是骆华缨给裴娘子的,有没有可能,那瓶杨妃不寐香也是?

毕竟,骆华缨一整月的香药支取记录就只有此香,可其他妓女若要支取香药用在房中事上,总会捎带其他香药。而她那时好似一整个月都被虞家二公子包了,她也用不上。

嬴澈面色愈沉。

无他。那日,他的确是在饮过她端来的醒酒汤后欲念不仅没得到控制,反而愈发旺盛。

也的确,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幽幽甜香。

彼时他没有多想,因她表现得太过抗拒,因他心存愧疚,并未怀疑她。

他一直以为是玉屏春药力太强所致,那香气也是她惯常薰的香。但这之后,却再未闻见那股香气。

至于那时具体的情形,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那股香气令他的神识感官放大数倍,一切肌体上的接触都变得异常敏感,加之知晓眼前之人是她,实是不能控制。

更似做了一个餍足的美梦,好似在梦中回到她出嫁前的那一日,她着朱红嫁衣来谢他……

嬴澈面色愈来愈冷,一泓幽深寒意自眸底倾泻而出。他回过神:“你明日……不,现在,派个人乔装打扮潜入花月楼,找老鸨买来此香,带回来给孤瞧瞧。”

无论结果为何,他都得要个答案。

半个多时辰后,宁瓒去而复返。

那盛在汝窑白瓷小瓶中的香药就摆在案上,嬴澈面色凝重,凤眸幽幽盯着那小瓶许久。

拔过瓶塞,一股清透幽香顿时盈满口鼻。

腹部又生了熟悉的欲念,他双眸紧闭,定一定神才将那乱如飘蓬的思绪厘清,面色急转潮红又急转怒青,怒气好似烈火张牙舞爪。

宁瓒见状,忙屏气凝神,将香瓶塞上。

嬴澈又缓了一阵,慢慢缓过神来,面色也渐渐恢复。

他现在已能确定这就是当日他所遇之香。薄唇紧抿,近乎一字一句:“很好。”

欺骗他,算计他,拿妓楼里的脏东西来对付他……

他这个妹妹,较之幼时的鬼灵精怪心眼子多,还真是更上一层楼啊!

所以她对他,从头到尾就是场算计?

可这种事都可以算计的么?她到底把他当什么?又把她自己当成什么?

心间的怒气都似月下海潮急剧起伏,嬴澈想,难怪她那样不情愿,原来一早就只想利用他的愧疚摆平她想要做的事,事成之后,自然也就不愿再搭理他了。

从头到尾,她打的就是将他利用完就一脚踹开的主意!

“殿下……”宁瓒小心翼翼觑着他脸色,“药,还要送过去么?”

嬴澈眸底晦暗难明,犹似幽深长夜。半晌,闭一闭眸:“不必了。”

“让她自生自灭吧。”

*

这之后,嬴澈果然不曾去过小桃坞。

小桃坞仍被封锁着,外有侍卫持枪护卫,每日,有奴仆将院中短缺的物资送进来,里面的主仆却是不能出去,更不许外人探视。对外,则宣称令漪在养病。

云姬急得无法,有她管家,女儿吃穿虽是不愁,但此举说明女儿已大大得罪了晋王,时间一长,底下人哪有不欺负她的?

然而几次想要求见晋王均被拒之门外,不许她探视,气得云姬日夜咒骂那“死而复生”的前女婿,死的时候让溶溶受他母亲欺负,活过来也要溶溶因他遭殃!

期间,宋祈舟也曾几次上门求见,均被晋王以令漪患病需静养为由拖延过去,惹得京中议论纷纷。

与世隔绝的小桃坞里,令漪却是不知的。她伤心了一日便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带着两个小女郎在房中教她们针指,甚至要了花树花种,在后院种树养花。

没有那个人的纠缠,她的日子清闲又惬意。容色都养得红润不少。

而这期间,嬴澈忙着国事和在朝政上给前妹婿使绊子,当真一次也没去瞧过她。两人之间,颇有些冷战的意味。

四月丙申,叱云瑶在嬴澈吩咐下,前往上阳苑见华缨。

浮岚暖翠,飞阁琼丹。四月的上阳苑柳色更密,桐阴竹影交影,行走于苑中,几乎照不到日光。

公孙牧将她引至湖畔戏台边,隔着一条步道,台边草坪里、绿荫浓密下,正铺了几张华丽的软榻,上铺玉簟,簟旁各设小案,摆放着各色杯盘碗盏、瓜果酒菜。

案旁,玉簟之上,则坐着一名红衣美人并四五个贵族子弟,旁边另有妓楼的小丫鬟服侍。

芳酒绮肴,凿嵌金银。

“喏,那就是。”公孙牧指了指席间的红衣女子。

女郎鸾髻垂云,烟笼眉梢,脸如莲萼,唇如樱桃。一双秋水明润的眼亮如点漆。

她胸前束朱色薄纱长裙,披鹅黄披帛,清肌莹骨,雪胸酥腻。

此刻,正叫一名玄衣公子搂在怀中,一双如玉皓腕,手捧六曲花卉纹金杯,笑盈盈地劝觞。

一支凤钗斜斜插在髻上,正随她的动作,颓然欲坠。

四周男儿俱笑着打趣:“合卺!合卺!”

华缨灿艳一笑,当真持着金杯与那男子把盏交臂对饮。男人却使坏,故意泼了半盏葡萄酒在女郎茜纱半遮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