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很想问她,当初你嫁给国公爷时,就不信没紧张没期待过,但她没胆子,只能乖乖地在待在国公府待嫁。
国公府办完了一场婚宴,接着又开始准备第二场。郑氏出意见,辛夫人出力出银钱,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很快把婚服的料子和样式定了下来,怕耽误工期,辛夫人大笔一挥,请了五六个绣娘住进了国公府,专门为韩千君赶制婚服。
韩千君偷偷去看了好几回,只看到了裁剪好的料子和绣了一半的花色,虽还没见到成品,但依稀能看出来,这回的婚服,比她进宫时穿的那件更华丽…
待嫁了一个多月,宫中的昭德皇后便来了帖子,宣她进宫。
韩千君出宫时,昭德皇后曾发过话,她的第二嫁一定不会委屈了她,会替她办得风风光光,如今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唤她入宫,多半是要替她添嫁妆。
辛韩两家定亲后,韩千君便彻底褪去了身上贵妃娘娘的名号。
先前她进宫来,像是赶场,昭德皇后没在她身上看到新娘子的欢喜,只看到了匆忙和焦急,这回倒在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小娘子待嫁的喜悦,把屋内的宫娥都屏退出去,只剩下了姑侄两人,昭德皇后便拉着她的手,温声问:“喜欢状元郎?”
越到婚期,人越紧张,期待的光芒都快从韩千君的眼珠子里溢出来了,羞答答地回道:“嗯,喜欢。”
昭德皇后笑了笑,叹道:“还是小姑娘好,说喜欢就喜欢,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不好。姑母啊,最喜欢,也最艳羡你身上这股干脆劲。”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柔声道:“可喜欢归喜欢,万莫要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人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家人、利益、前程,每一样都需要我们精心去呵护,男女之情固然美好,却不能太沉沦,只能将其当作人生里的锦上添花,有了更好,没有也不遗憾。”
韩千君愣了愣,没听明白。
“姑母能活到今日,便是认清了这一点,方才有了如今的国公府,在你想进宫时能迎你进宫,想出宫时又能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出去。”
第38章 变故
第三十八章
昭德皇后乃韩老国公和老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从生下来韩老国公便亲自教养,自小贤良淑德,其聪慧和胆识不输男子。
在韩家助周家平定天下后,太上皇理所当然地迎娶了她为后。
可没过几年,太上皇开始忌惮韩家,嫉妒昭德皇后的才能,逐渐对其生厌,反而日日沉迷于薛家之女的媚态之中,待二皇子一出生,太上皇对韩家的厌恶变本加厉,皇后和她所生的太子,也成了他的眼中钉。那时韩千君还小,虽然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但能想象得到昭德皇后过得有多艰难。
尤其是太上皇几度废太子不成之后,竟生了杀心,与二皇子设计了一场阴谋,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永远留在了战场。
韩千君依稀还记得,先太子战死的噩耗传回来后,韩家所有人都跑去了城门迎接他的灵柩,她到时,昭德皇后已立在了街头,一夜之间白了头。
六年前,她还不满四十。
从她这辈子的遭遇足以看出,男女之情,夫妻之情的确不可靠。
但辛公子不是太上皇,韩千君觉得将来自己和辛公子的生活,一定不会是昭德皇后那样的,心里想着,但不可说出来,只安静地听昭德皇后说话,点头应是。
临走时,昭德皇后给了她不少箱匣,同她道:“姑母如今给你的财富和安宁,才是这世上最难求的两样。”
韩千君知道好歹,对昭德皇后千恩万谢,“等我成亲后,再来看姑母,那时院子里的石榴熟了,我给姑母摘些进来…”
昭德皇后笑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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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等待,便愈发难熬了。
郑氏知道韩千君秉性,怕她忍不住跑出去见新郎官,调了两个婢女轮番守着,韩千君只能在院子里走动,看着府上的仆妇奴才们替她忙来忙去。
离婚期还有半月,屋里到处堆放着嫁妆箱柜,几上榻上堆满了绣枕绣被绣鞋,摞了一叠又一叠。鸣春把一大摞绣帕装进漆木箱内,心头还在算计,“趁还有几日,奴婢再替娘子绣一些。”
韩千君苦笑,“我是出嫁,又不是出远门,你是打算把我一辈子的绢帕都绣好。”
鸣春笑道:“娘子做不来绣活儿,奴婢提前替娘子绣好了,到了夫家娘子就说都是自己绣的…”
绣活儿好不好,也是衡量一个小娘子的本事之一,可惜韩千君是当真握不住细细的银针,从小不是那块料,便没把时辰浪费在那上面,让她绣花,还不如罚她抄书来得痛快。
倘若她嫁的是二娘子那样的家族,郑氏或许还会按住她肩头,让她临时抱佛脚学上一二,但辛家中途被贬为了商户,家风不似旁的家族那般严苛,屋里的几个小娘子,不会针线的大有人在。
在与辛家说亲之前,郑氏便把辛家三代之内的族亲都摸了个透,全都告诉了韩千君。
辛太傅膝下只出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辛公子乃二房二爷跟前唯一的嫡子,家中无妾室,只娶了辛夫人一人。
但大房的那位大爷是个奇葩。
当初为官之时便有一颗玲珑心,心思很重,总觉得身边的人接近他都不怀好意,这份防范不仅用在友人身上,还用在了自己的婚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