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脑子一时糊涂,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能见到皇帝,便有希望,乖乖地点头,“好。”
辛泽渊抱她起来,走向了马车,把人放在了马车上后,辛泽渊没上去,柔声道:“先回家,其他的交给我。”
辛公子把他的大氅给了自己后,身上只剩下了一层单衣,能想象得到听到消息后,他有多着急,韩千君唤住他,“辛公子。”
辛泽渊回头。
韩千君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回到他身上,跪坐在车沿边,一面替他系着衣带,一面嘱咐道:“陛下若是不见你,你便想办法去找昭德皇后。”
可真到了那一步,父亲多半也出不来了,韩千君含着泪道:“陛下当真不愿意出手相救,那他便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了要牺牲父亲,以此向太上皇表明自己要翻案的决心。”韩千君忍住恐惧,把自己心头的猜想全都告诉了辛公子,“且父亲一死,姑母绝不会罢休,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与太上皇拼个你死我活,还有父亲的部曲,国公府一倒他们的官职也将不保,光脚不怕穿鞋,说不定还会反。曾经秦家的旧部,知道父亲为了秦家案子而死,更不会善罢甘休…”抬头看向他,紧张地道:“若见不到昭德皇后,辛公子就去找漓妃娘娘…”
辛泽渊听她说完,目光内露出了赞赏,抬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夸赞道:“没想到千君这么聪明,好,我都听你的。”
“辛公子也要小心。”
“嗯。”辛泽渊一笑,低头唇瓣碰了碰她的手指,“我走了。”
韩千君点头。
突然想了起来,又唤住他,“辛公子,婚服已经做好了,待父亲与兄长回来,我便去试穿。”
辛泽渊人已经到了马下,转身看着跪在马车上的小娘子,含泪带笑地朝自己望来,青色的天光在她背后冉冉升起,那张冻得发红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吴婶子说的没错,她就应该活在阳光里。
辛泽渊冲她笑了笑,“好。”婚服乃母亲与国公夫人亲自把关,所有的珍珠与金丝是他挑选的,她穿上一定会好看。
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到了辛家。
进门时,天已经亮了。
辛泽渊径直去往辛太傅的院子,到了廊下,见卫管家与几个码头总管都守在外面,问道:“老爷子起来了?”
卫管家见他面色匆忙,也不敢多问,回道:“起来了,正在等公子,大爷刚进去。”
辛泽渊跨步入内,一进去便听到了辛大爷的哀求声,“父亲都恢复了官职,为何我就没有?还有子京,他考上了状元,个个都回到了官场,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商行…”
辛太傅没出声。
辛大爷继续道:“父亲,我也是您儿子,您偏心得太过分了,老二不在如今只剩我一个独苗了,您还不愿意待见我吗…”
辛泽渊今日没功夫也没心情听他闹,进去便打断道:“出去。”
“你!”辛大爷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指了指他,“我是你大伯,你怎么与我说话的?”回头看向辛太傅,状告道:“父亲瞧瞧,这就是你纵容出来的后果,如今连个晚辈都敢对我喝来呼去。”
辛太傅听到辛泽渊的嗓音,才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向辛大爷,“出去。”
辛大爷:……
“行,我就是捡来的,老二才是您老亲生的!”说完一甩衣袖,愤怒地走了出去。
辛泽渊缓缓走到辛太傅对面,掀袍跪坐在筵席上。
辛太傅抬眼看他,没问韩家到底怎么样了,只问道:“做好决定了?”
辛泽渊点头,沉默了一阵后,轻声道:“从孙儿重返官场的那一刻,便预料到了有这么一条路,孙儿无悔,唯独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祖父的教导之恩。”
辛太傅摇头,不意外他的选择,眼里却忍不住有了湿意,“不是你愧对我,是我愧对你,当年我选择了先太子,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一条路上,如今你要用我的道理,去走一条不归路,是祖父对不起你…”
“祖父能教我道理,却无法左右我的思想,信与不信听与不听,全在孙儿自己,今日孙儿选择了昭德皇后,便是认同了祖父的这一条路是对的,无论后果如何,都是孙儿心甘情愿。”
辛太傅突然问道:“你不恨她吗?”
辛泽渊没说恨与不恨,世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憎恨而改变。在他面前她或许称得上是一个刽子手,但在另一部分人的眼里,她是菩萨。
他所求的,是她菩萨的那一面。
寒门不能没有她。
辛泽渊道:“握刀的人不能缺了刀,这把刀不是孙儿也会是别人。”
辛太傅见他去意已决,苍老的面孔愈发显出了老态,贵族与寒门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停过,每爆发一次少不了流血成河,这回替后人扫雪的担子轮到他辛家头上,个中滋味,唯有自己能尝,颤声道:“子京,祖父知道你是真心喜欢韩家的那位小娘子…”
辛泽渊闻言眸子轻轻颤了颤,窗外的天光映入他眸子里,照出了眼底的些微水光,他扬起唇,笑道:“是啊,孙儿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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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进不去,韩千君进听了辛泽渊的话,回到了国公府。
所幸并没有官兵来围剿,反而是国公爷的侍卫和手底下的部曲把国公府里里面面守了好几层,连只鸟雀都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