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好奇地问:“文王是在倒腾土货?”
“看样子不是倒腾,是私吞。”韩韫在翰林院当了几个月的差,虽不是什么紧要职位,但却是八卦最多的地方,“在京城时,文王便四处掘墓,挖了不知道多少墓,要不然他囤那么多火药干嘛?”
“陛下不管?”
韩韫没回她,问道:“你觉得祖母是喜欢父亲还是喜欢二叔?”
那还用说,二叔啊。
韩韫笑着道:“其实在儿时,祖母更喜欢父亲多一些,父亲做事踏实,她交代的事,每一样都给她办妥当了,二叔不同,时常偷懒,祖母天天骂…”
韩千君实在想象不出那一幕,“上回父亲受伤,祖母看都没去看一眼,巴不得他死在外面,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如今是不喜欢了,因为父亲能力太强,压过了家里所有人,包括她这个做母亲的,最开始祖母还会因父亲的聪明骄傲,渐渐地便觉得他主意太大,不听她的话,担心他会不会把心眼子和手段使在自己亲人身上,哪怕是二叔屋里丢个物件,都会先怀疑父亲,这时候她的心会自然而然地偏向弱者。”
韩韫道:“文王也一样,先前太上皇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可如今皇帝登基后,又觉得他不够关心亲弟弟,怕皇帝把当年谋害先太子的那些手段,用在同胞兄弟身上,要不然单凭上回火药库爆炸,他就该被贬出京城了…”
韩千君突然问,“你怎么知道父亲儿时的事?”
韩韫戳她的头,“反应也太慢了…”戳得韩千君脑袋偏向一边对他呲牙了,才道:“祖母告诉我的。”
韩千君:……
他倒同老顽固走得近。
横竖她是看不惯那老东西。
“文王此次来长安,只怕又找到了哪个大墓,明日我修书一封告之父亲,但咱们不能在长安停留了,明早便出发,你要买什么,尽快买…”
韩千君买了几样吃食,和六个面人,打算带回去给学子们。韩韫见她没去买首饰,也没买衣物,且荷包内几乎全是铜板,一粒银子都没看见,叹息道:“好好的富贵不享,非要把日子过成这样,也就只有你了。”
韩千君下意识反驳,“还有啊。”
曾有一个人,乃京城首富,但他仍旧喜欢穿一身青衣。
不知道他此时人在哪儿。
还活着没…
韩韫听她一开口,便知她又想起了谁,拉着她往人群里钻,“走,那处有糖葫芦,三兄给你买…”
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一道爆炸声传来,韩韫下意识把韩千君护在怀里,回头去看,正是适才的戏楼。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身后的人群蜂拥而来,尖叫连连。
眼见人群要冲上来了,韩韫一把拉住韩千君疾步往前跑,街头的出口只有一个,百姓从四面八方逃窜而来。今夜两人出来并没有多带人手,都放在客栈里守着那群小团子了,只有韩韫随性的一名暗卫,此时起不来半点作用,韩韫正紧张,身前突然多出了一拨摊贩,不断地在前开道,身后也有一拨人在逃,却始终与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恰好把两人圈在了中间,直到跑出了巷口外,竟没被人群撞到半分。
短短一日,既碰到了文王,又遇到了爆炸,两人不敢再此多停留,翌日一早便带上学子和队伍继续赶路。
午时前,一行人顺利出了长安。
离开了是非之地,韩韫稍微放松了一些,把昨夜买的长安吃食都给了学子们。路上相处了十来日,学子们已与韩韫熟络了起来,一口一个小舅舅,叫的格外顺溜,“多谢小舅舅…”
韩韫也发现了这些学子的乖巧之处。
昨日到长安,换成旁的小娃早就闹着要出去了,这群娃却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乖乖地等他们回来,不给他添半点麻烦。
回头见韩千君趴在车窗上,一动不动,打马前去,“在想什么?”
韩千君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昨夜跟在她和三兄身后的几名男子,很眼熟,她好像在临江巷的戏楼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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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从巷子里出来,马小田便同张威道:“小的可以肯定,那就是贵妃娘娘。”
“贵你个头。”张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三娘子,三娘子,韩三娘子,同你说了多少遍了,脑子怎么就记不住。”
马小田挨了一巴掌,摸着头,总算改了称呼,“三娘子怎么来长安了?”
“三公子韩韫去兆昌赴任,不得经过长安?”
那,“三娘子怎么来长安了?”
“她怎么就不能来…”张威冷嘶了一声,又给了他一巴掌,“合着你就会这一句。”
没等马小田缓过劲儿,又被他拎着衣襟往前拽,“愣着干什么,去接应主子啊。”
等两人赶到戏楼,几方人马差不多已火拼完了,张威逮住了一名漏网之鱼,总算有了点功劳,擒着人到了戏楼后院,看杨风一脸漆黑的立在那,一时没认出来。
杨风是真‘一脸漆黑’,面上身上全是黑灰和血迹,糊得不成人样,余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张威,讽刺道:“沿路蚂蚁都被你踩死了。”
张威这才认出来人,平日里谁不知道他杨风极为爱干净,今夜却糊成了这个鬼样,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打不过,解释道:“临时出了点状况…”回头正欲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