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第几回睁眼,外面已经天亮了,入眼先看到了自己的一只手,五指之间正捏着一截衣袖,不知被她捏了多久,皱巴巴已不能看。
韩千君:……
他守了一个晚上?
愣了愣,韩千君仰起头去找衣袖的主人。
辛泽渊睡得浅,感觉到衣袖被拽了一下,也醒了,昨夜被她强行摁在床上,还非要一起同她盖上被褥,不得已和衣而眠,醒来的瞬间,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韩千君望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只手掌覆盖过来,生了病的人身上自带一股虚弱,人躺在那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猫。
“好些了。”辛泽渊起身,“趁着醒了,吃些东西,把药喝了…”
他人一走,一边被窝便失了温度。人不烧了后,脑子也不糊涂了,两人这般睡了一夜只怕不妥,再如此待下去,她多半会成为强行霸占民男的蛮横权臣女,艰难地从温柔乡里抽出了几分理智,目光尽量不去看他,冷静地道:“辛公子抱歉,昨夜辛苦你了,我与兄长说,让他替辛公子收拾一个房间,辛公子来兆昌还有事情要办,先回去歇息,正事要紧…”
辛泽渊回头,目光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何意?”
韩千君没让自己侧目,但嗓音小了许多,“辛公子昨日才到兆昌,又为了我累了一夜,应该回去歇息。”
“昨夜你抱着我不放之时,可不是如此说的。”辛泽渊觉得好笑,去木案上倒了一杯温水,回头朝她走来,“怎么,睡了一觉,不认人了?”
韩千君因发热脸本就发烫,被他一说更红了,虽不记得昨夜说了什么,但最后一幕她还是有印象,她主动趴去他背上。
且从适才那截被她抓得发皱的衣袖来看,应该是她拽住他不让走的。
分明下定决心不再缠着他了,可见到了辛公子人,她又不行了。
今日本是她和小王爷的订婚宴…
她就是个多变的女人。
“多喝些温水,降温,还有些低热…”辛泽渊没再同她绕下去,把水杯递给她,“病没好,不用着急赶人。”
韩千君见他并没要走,不知为何心口竟安稳了下来,端起水杯一饮,喉咙如同吞刀子一半,饮了两口便不想饮了。
辛泽渊,“喝完。”
手里的水杯还未来得及搁回木几,韩千君又不得不拿回来,再看到杯里的水,面色不由露出了痛苦。
“听话。”辛泽渊温声道:“昨夜出了一场汗,得多喝些水…”
去年秋季,她也曾不食不饮过。家中从父亲到几个兄长,个个都劝她以身子为重,多吃一些,可那时候她谁的话都不想听。
辛公子不一样,辛公子哄人时有一种魔力,她很难拒绝。
辛泽渊坐在她对面的木凳上,看着她一点点地把杯里的水饮尽了,才伸手接过空杯,出去唤鸣春进来伺候韩千君洗漱。
下床时韩千君有些头重脚轻,但好在头不疼了,漱口洗完脸,鸣春把她扶回床上,试探地问道:“娘子,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韩千君摇头,但能猜到,“我是不是拉着辛公子,不让他走?”
何止,鸣春道:“娘子说要玷污了辛公子的…”
“什么?!”韩千君一瞬精神了,她会说这种话?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凭她对辛公子的占有之心,这话确实是她能说出来的。
鸣春被她打断,见她立在那又要胡思乱想了,不得不续上后面的话,“的名声…”
韩千君:“……你以后一口气把话说完。”
鸣春这回能确定她是真不记得自己昨儿晚上的叨叨了,不记得好,她便也装作不知,但经过昨夜,所有人都知道辛泽渊宿在了她屋里,她与小王爷的定亲宴怕是不能再办了,“娘子,待会儿小王爷过来,您同他说清楚,免得小王爷执拗,闹出笑话来…”
韩千君躺回床上,手掌盖在额头上,做出一副沮丧模样,“我是不是除了辛公子,不能再嫁给旁人了?”
鸣春点头,赞同地道:“娘子昨夜拉着辛公子不松手,当时府上的大夫,师爷,三公子都在场…”
韩千君愣了愣,懊恼道,“瞧吧,我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小王爷,他身份高贵乃皇室王爷,如今又变得英俊非凡了,走上街头不知道多少京城小娘子会跟着他身后追…”
话没说完,辛泽渊进来了,人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绯色长袍。
没错,绯色。
不是青衣,不是白衣,也非玄色,而是绯色。
第一次见辛公子穿这般鲜艳的颜色,韩千君看出了神,突然觉得之前他整日一身素衣是对的,若是穿成这样,保准他从街头走不到街尾,小娘子们会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
“好点了吗。”辛泽渊走来问她。
韩千君点头,“好看。”
“……”
发热有一点很好,脸红了看不出来是臊的还是热出来的,韩千君顶着一张滚烫的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抬手佯装揉头。
辛公子也没去计较她的答非所问,走到床边俯身手掌碰向她额头,温度又有些回升的迹象,“粥和药很快就好,再坚持一会儿再睡。”
韩千君点头,没再赶他走。
舍不得。
这样赏心悦目的辛公子,她要是把人赶出去,简直人神共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