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没脸吃。
她每日山珍海味的用着,怎么可能去抢寒门子弟口中的一口食,让鸣春把那鸡腿夹给了小圆子,小屁孩个子太矮了,得多吃一些。
于是,她便看着那只鸡腿从坐在最后面的小圆子碗里,一路传过来,又重新传到了自己的碗里。
韩千君:……
辛泽渊似乎早已料到了是这番结果,平静地道:“自己吃,他们不会用,如此只会浪费。”
一只鸡腿而已,在她眼里如同一粒白米饭,并不稀罕。
可这些寒门学子,却不敢多吃一口。
有她在,日子真不必过成这样,用完饭后,韩千君便将自己带来的小匣子推给了辛泽渊,“辛公子是不是知道,我家境不错?”
辛泽渊点头:“嗯。”
“那,我能买下你吗?”
韩千君:……
诚然她想说的是,我能买下这座私塾吗,话落后自己都惊呆了,瞧见对面的辛公子明显地挑动了一下眉头,嘴角慢慢浮上笑意,挑眼朝她望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算了,要不还是开个价吧。
小酒怡情,大酒伤身,苦日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并非长久之计。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也非能过苦日子的人,这座私塾她买下来送给他,以后她来养这里的人,至于所图,也是有的。
第15章 皇帝的补偿
“不能。”对方拒绝得很决绝。
买卖不成情意还在,要徐徐图之…今日牵到了他的手,很满足了,韩千君冲他一笑,“辛公子莫要当真,开玩笑的。”
辛公子没应,目光看向她推过来的小匣子。
“不买你,不买。”韩千君怕他生气,忙把小匣子打开,分出里面的一百两,道:“这些给辛先生的学子,往后让吴媪拿去买菜,保证一人一个鸡腿。”剩下的,都是他的了,“辛公子雇来的那位杨风,俸禄是高了些,但我瞧着人还不错,今日割麦子数他手脚最利索,勤快又不多言,咱们不妨继续雇佣,这里有一百多两,先应付两三月…”
莫名被夸,守在屋外的杨风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她,不过他的俸禄真不用她操心。
屋内的辛泽渊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了那只小匣子,“多谢韩娘子。”
“不客气。”
杨风:……
今日午食用的晚,韩千君呆不了多久又要走了,不知为何,看着那片空荡荡的麦田,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辛公子不为金钱所屈,那权势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瞒到何事,这处私塾还能来几回,跟前的这片油菜花田迟早也会随着麦田消失不见,难得惆怅地道:“油菜花都谢了。”
辛公子:“明年还会开。”
韩千君摇头道不一样,“人生总苦于聚散匆匆,遗憾永无尽头,今年的花儿开得比去年好,或许明年的花儿会更明艳,可惜那时候,还有谁与我共赏呢?”
她那样的性子说不来惆怅的话,一开口便暴露了心中的盘算。不外乎是想得来一句,“明年小娘子身旁还是我。”
辛公子却缓缓地念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共?”见她一脸茫然,解释道:“欧阳前辈的诗词。”
韩千君对诗词毫无见地,没想到无意之间与诗人撞了意境,诧异地道:“我竟有如此本事,与诗人共情了。”
辛公子柔声道:“韩娘子有自己的好,不必妄自菲薄。”
这话听进韩千君耳里,一瞬来了精神,脚步追上辛公子与他并肩,好奇地问道:“辛公子觉得我好吗?”
辛公子点头。
韩千君追问:“哪里好?”
辛泽渊驻步,笑看着她,“人生犹如浮云过,难得糊涂更自在,辛某羡慕韩娘子还来不及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韩千君完全不明白是何意,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夸自己,可惜人已经到了马车前,辛公子没给她多余的解释,抬手扶她上车,“路上小心。”
—
韩千君把那一句话琢磨了一路,还让鸣春一道把她分解,鸣春倒能品出几分,“辛公子是不是想说,娘子性子好,从不把烦恼放在心里?”
这也算好?
韩千君要的不是这样的好,还不如夸她长得好看,来得实在。
如今手头上的四百多两银子全给了出去,只剩下了二百两金,往后还要支撑那么大一个私塾,远远不够,回到家后韩千君便与鸣春吩咐,“你跑一趟,送个信给宫中那位,就说东西该给我了。”
出宫时她只带了自己的随身盘缠,皇帝补偿的那部分她没急着要,因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家里也没处放,眼下她需要,皇帝得给了。
消息头一日传进去,翌日早朝后皇帝便派身边的公公高沾,亲自押着马车,到了国公府,求见府上的三娘子。
国公爷夫妻俩听说宫里来人了,齐齐吓了一跳,心中的忧虑却完全不一样。
国公夫人担心的是自家那孽障惹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皇帝来秋后算账,国公爷则担心皇帝反悔了,要把人接回去。那可不成,手心里的宝贝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岂有再送出去的道理,是以,高公公进来后,国公爷防贼一般地看着他,高沾一阵苦笑,道:“国公爷放心,奴才今日来,只为替三娘子送上落在宫中的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落在宫里?
等韩千君出来后,高沾领着她到了府门口,当着她的面点清楚,“整整两万两,娘娘…”叫了一年习惯了,换做谁都难以改口,高沾尴尬地笑了笑,重新称呼,“三娘子过过眼,要放在哪儿,奴才给您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