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
消息太震撼,韩千君身子往后一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消化他这一番话,最后才喃声问道:“辛公子也知道?”
杨风点头。
韩千君愣了一瞬,突然转过身,双手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冲去了书院。
爬坡上坎,这辈子她从没有今日这般麻利过,连鸣春都追不上,“娘子,慢些。”
“你不必跟来。”
鸣春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抄了近道,手脚并用地从竹丛上爬上了书院。
可惜还没下课,韩千君到了书院,也看不到辛公子,不知是不是上回她来搅和过一回,今日的学堂内全都拉上了卷帘,盖得严严实实。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韩千君在院子里踢了好一阵石子儿,总算等到了一道悦耳的钟声。
学堂的门扇打开,学子们陆续走了出来,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实在熬不过了,韩千君冲进了课堂内,人扑向辛公子的讲台前,跪在同一块筵席上,胳膊搭向他的书案,抬起头看他,“辛公子,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学堂内的学子还未完全离去,有三五个还在慢吞吞地收着书本,其中便有单青,见韩千君冲了进来,正打算借此看看先生的热闹,谁知辛泽渊抬目一扫,顿时埋下头,拉着身旁的同窗,赶紧溜了出去。
人走完了,辛泽渊才转头看向等得一脸焦灼的小娘子,笑了笑,低声问:“你是说,贵妃娘娘?”
第23章 介意什么?
一声贵妃娘娘,无需再多问,什么都明白了,从一开始辛公子便知道她的身份,亏她还捏造了一个九品芝麻官的爹。
可倘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谁,那她便要生出许多遐想来了,韩千君控制住即将要狂跳的心,试探地问道:“你不介意吗?”
辛公子目光一顿,似乎没听明白她的话,“介意什么?”
介意什么?介意她曾进过宫,当过皇帝的妃子;介意她是个高门不敢娶,老男人凑上门的二嫁弃妇;介意她爹是国公爷,与他身份悬殊相差太大等…
韩千君道:“我,我是前贵妃娘娘,你真不介意?”
辛公子疑惑道:“为何要介意?”
韩千君再次愣住,为何辛公子说的话总是很难回答,或许当先生都是一个样,一句话总能令人深思?
是啊,为何呢?
韩千君到此时突然才发觉,她虽行动上颇有逾越,但从未对辛公子表露出任何爱慕之词,而辛公子同样也没有对她说过一言半语的许诺。
若不打算娶她,只做朋友,为何介意她的身份?
是这个意思吗,韩千君面上露出几分愕然,莫不成她以为自己每日光顾他的私塾,是来与他做朋友的?
韩千君:……
有什么不可能的,辛公子乃先生,为人师表思想纯洁,人又善良,两人每回的肢体碰触,几乎都是她在主动,辛公子什么都没做。
非要说他做了什么的话,那便是他总是冲她笑,无意之中行了一二引诱罢了,可这事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诱惑她。
问题来了,该如何捅破这道窗户纸呢,是直接问他:“介不介意娶我?”
韩千君及时打住,不成,太没羞没臊了,有失体统,且万一被他拒绝,之前所努力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让她想想该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所图…
见她趴在书案前,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欲言又止地望向他,辛泽渊没再为难她,起身道:“好了,不介意,午食要到了,今日想吃些什么?”
不介意,是以什么身份不介意,“辛公…”
“吃捞面可以吗。”
“……”韩千君:“可以。”
学子们今日领了新衣,课业一结束便回去试穿衣裳了,院子内没了人,韩千君跟在辛泽渊身后,先前的冲劲儿没了,抬头苦恼地望着前面那颗连发丝儿都好看的后脑勺,突然有了一种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一切回到了原地的挫败感,心中暗暗梳理起了友人与情人之间的区别。
寻常的男女友人能牵手吗?
不能,但辛公子唯一的一次牵手,是把她从麦田里扶起来,替她拂了手掌里的灰,仅此而已。
朋友能拥抱吗。
不能。
但今日抱人的是她,辛公子不过没拒绝她罢了。
她羊肠九曲的玲珑心思,辛公子并不知情,两刻后,韩千君立在厨房内主动替辛公子打下手。
辛公子揉面,她负责添水,头一回干活儿韩千君自觉格外谨慎,手里捏着瓜瓢,照着辛公子的指示,一点点地往他手中的面粉堆里加。
书院的方向时不时传来的学子们的欢笑声,但他们的欢乐没有通往这儿,她一点都不快乐,反而挠心得很。
思绪打了个飘,不知道飘了多久,再转回来,便看到辛公子手里有她两颗脑袋那么大的面团,讶异地道:“辛公子,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人吃吗,怎么做这么多?”
辛泽渊平静地道:“水太多,面粉少了和不了面。”
韩千君垂目看一下眼里空空荡荡的瓜瓢,抿着嘴一脸抱歉地看向他。
辛公子安慰道:“多的待会儿给吴媪拿去。”
辛公子永远如此善解人意,可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之后,他的反应也太平静了,韩千君忍不住问他:“除夕前夜,辛公子是听到宫人的称呼,方才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