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公子转身,往锅里添水,“嗯。”
韩千君跟在他身后,“那,那你看到我的脸了?”
“看到了。”
“如何?”好不好看,有没有觉得很惊艳,其实她想问的是,有没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辛公子笑了笑,“挺好。”
韩千君:……
辛先生,挺好是有多好啊。
“那,那日我与薛家二娘子打起来,你也知道是我,才前来搭救的?”
这回辛公子没承认,“正巧路过,不知是你。”
烧火的杨风手里的火钳明显一顿,暗中腹诽,贵妃娘娘留些城府没什么不好,不要把人想的那么简单。
韩千君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能找出让自己高兴的点,“真巧,瞧来我与辛公子的缘分匪浅,竟偶遇了两回。”
辛泽渊一声不吭地煮着面。
快煮好了,去拿碗筷,同杨风道:“起锅时你添点盐。”
韩千君就在他身边,主动揽了活儿,“我来吧。”
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心思不在,盐罐子握在手里,突然一滑,只见白花花的细盐犹如雪花一般,几乎倾倒了一半在面锅内。
韩千君:……
就算她没做过饭,也知道如今锅里的盐,能把人齁死。
脑袋突然僵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辛先生辛辛苦苦煮的一锅面,若是知道被她毁了……探出头瞧了一眼蹲在灶台后的杨风,他正埋着头,并没发现。
一锅捞面,影响不了雇主关系,但有可能会影响她将来的幸福,韩千君唤道:“杨风,还是你来吧,我没煮过面,不知道放多少。”
主子为躲避一群牛马鬼神,喜欢在这儿释放压力,杨风不明白她贵妃娘娘金枝玉叶,来掺和什么,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盐罐子,往锅里添盐,可胳膊肘突然被身旁的人一撞,一没有防备,二盐罐子面上不知道怎么沾了一层滑溜溜的油水,这一撞,不用他再添盐了,整个盐罐子都进了面锅里。
身后撞过来的人还在道:“少放点,我口味清淡…”
耳边安静下来,两人四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坠在锅里的盐罐子,均没了声儿,好半晌杨风才转过头,探究地看着她。
韩千君一脸无辜,摆头道:“我就这么轻轻碰了一下,我曾见过杨公子双手拎起两大捆麦子,杨公子的手应该很稳才对…”
杨风:……
适才他说什么?
对,留些城府没什么不好,不要把人想的那么简单。
辛泽渊拿了碗过来,见两人立在那面面相觑,问道:“怎么了。”
杨风认了栽,面无表情地道:“属下手滑,盐罐子掉锅里了,属下再为主子做一锅。”
小半个时辰后,韩千君和辛泽渊吃上了杨风重新做出来的捞面,以表辛苦,韩千君还额外赐了杨风和鸣春各一碗,“来,今日辛公子面和的多,你们也有份…”
大方慷慨的态度,没有半点心虚,埋头扒拉了一口碗里的面,眼睛笑出了月牙,对辛泽渊夸道:“辛公子做的面真好吃。”
辛公子:“喜欢吃,下回再给你做。”
杨风端着那碗被恩赐的捞面,沉默地走去了院子,不得不说主子的眼光真好,两人很配。
—
吃完面,韩千君又跟去厨房看辛公子刷碗。
那件她刚送给他的绣金丝的衣袍,袖口乃宽袖,被他用襻膊挽了起来,刷碗时生怕玷污了,动作小心翼翼。污没污,韩千君无所谓,目光盯在了他露出的一大截小臂上,见其经络线条分明,比她想象中的要结实。
辛公子的皮肉白皙,长相实则偏贵气,就应该穿这样明艳的颜色。不用再欺瞒身份了,韩千君便拿出了前贵妃娘娘该有的豪气,“辛公子若喜欢,改日我再给你做一身衣裳。”
“有劳韩娘子。”
一件衣裳算不得什么,韩千君又道:“油菜田大抵是抢救不回来了,学子们还是以学业为主,你也不用日日出去讨活,不够钱花了与我说,我存了一些,支撑一间私塾还不成问题。”为了鼓励他,韩千君举了例子,“前太傅辛家你知道吗?”
辛泽渊顿了顿,“知道。”
“几年前辛太傅家在京城可谓门庭显赫,一度遭了难,个个都道辛家要完了,前几日我却听三兄说,辛家那位大公子今年参加了殿试,同为辛,他都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既然辛公子也是读书人,育人的同时不妨也为自己争取些功名。”
一番大道理,说得她自己都燃出了激情。
辛泽渊似乎也被她这番话动容了,沉默了好一阵,感激地道:“多谢韩娘子,辛某记住了。”
倒不是为了让他记住,而是让他想明白,取得功名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辛家大公子所用的科考之外,他还可以另辟蹊径。
那条蹊径就是自己。
不知道辛公子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刷完两人的碗筷后,整齐地叠放在橱柜内,又去案前替她泡茶。
茶泡好推到她跟前,习惯性地嘱咐道:“小心烫。”
语气温柔,两人之间这股说不明辨不清的关系,让韩千君着实摸不透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疑惑问道:“辛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好?”
辛泽渊:“好吗?”
韩千君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