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23)
沈京墨只听懂了一半,不知让她去做什么,只好抿着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几位婶婶都是爽快人,没有因这点小事与她计较,继续说着。
“陈家娘子长得也好看,水灵灵的,跟朵花儿似的,咱村里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是吧?”
“别说村里,我瞧着整个永宁县都找不出这么标致的丫头!咱小陈大人长得也俊,个儿又高,我瞧着他俩是越看越登对。”
几人说着都笑出了声,唯独坐在沈京墨斜对面、嘴角有颗小痣的年轻妇人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也没有跟着笑。
只听她凉凉地说了句:“漂亮有什么用?谁还没有老的那天了?老了不都一样丑。”
她说这话时用的是不太纯正的官话,沈京墨自然听懂了,其余婶婶的脸色也都一变。
年轻妇人身边的婶婶悄悄扒拉她的衣袖,低声劝她别说了。
她却白眼一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沈京墨冷笑:“听说你和小陈大人是娃娃亲,却直到落难才来投奔他,想来对他也只是利用!”
旁边人拉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你以为小陈大人是为等你才二十有四仍未娶妻吗?我告诉你,全永宁县的人都知道,小陈大人心里早就有人了!娶你,不过是看你可怜!别以为他会真心爱上你!”
沈京墨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苍白下去。
那年轻妇人说完,抱起自己脚下的野菜篮子转身就走。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分外尴尬。邀请沈京墨前来小聚的婶婶过意不去,拉着她说了许多好话,又是夸她漂亮,又是说陈君迁待她不错。
沈京墨没有回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对她点了点头,感谢她的善意。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也没了兴致,把沈京墨送回陈家后,就各自散了。
陈川柏已经回来了,正在打扫鸡窝,见她回来,高兴地朝她挥手打招呼。
沈京墨浅浅露出一丝略带倦意的笑容,径直走回屋关起了门。
直到坐回了床上,她才总算能喘上气来。
她这短短的前半生里还从未和谁起过这么大的冲突,她在上京的那些小姐妹就算再生谁的气,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还没见过方才那样的阵仗,被那年轻妇人指着鼻子说时,她竟觉得连呼吸都变得不畅,握着针线的手到现在还在颤抖。
沈京墨急促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心跳没那么快了,可心头萦绕的委屈还没退去,她忍了一路的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那年轻妇人说陈君迁绝不会爱上她,她并不觉得难过。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他,只是两人早有婚约,她又必须嫁人,才不得不与他结为夫妻。
就算婚约换成旁人,她一样会嫁。
她在意的是那妇人说的,陈君迁至今未娶,是因为早有心上人。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心里也放着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还要带着对那人的思恋,与另一个不爱的人相伴终生。
而她好歹能用怀念亲人的理由掩盖对傅修远的思念,可他呢?这几日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她的不喜,甚至还对她关怀备至,大概是想借此麻痹自己心中的痛苦和绝望。
这样一想,沈京墨突然觉得他竟和她一样可怜。
第11章
陶瓷娃娃 那是一对连体瓷娃娃,穿着婚……
打从下值到家起,陈君迁就觉得沈京墨不对劲。
虽说她平时也甚少直视他,只有不得不与他说话时才会和他对视一眼,说完又迅速移开视线,他也只当她是害羞情怯。
可今天他一到家,就瞧见她将东屋门打开条缝,一双杏眸清凌凌的,同情地看着他。
他觉得奇怪,拎着回家路上给她买的糕点,想过去同她说几句话,可她看到他靠近却慌张地关上了门。
陈君迁疑惑地站在她门口等了片刻,见她屋里没动静,想了半天,转头去问陈大和陈川柏。
昨天夜里不是都对好口供了吗!敷腰上的药是给他爹的,他这龙精虎猛的年轻汉子怎么可能干点儿活就腰疼?别是这老头儿又说漏嘴了。
他腰真的好得很!
*
沈京墨倚坐在床头,目光无神地扫过屋里添置的新家具,心中天人交战。
自打听了那年轻妇人的话,她便始终放不下陈君迁已有心上人这件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倘若他当真已有意中人,她也不想做那毁人姻缘的恶人。
她可以只要一纸婚书,然后搬出他家,绝不再打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亦不会阻止他与心爱之人相守。
她是必须嫁人,但没人说那人必须得是陈君迁。等她找到合适的人选,就与他和离,他也不用被婚约牵累,可以娶他真正想娶的人。
如此,对他们二人都好。
她下定了决心,又一字一句地斟酌修改,准备好了说辞,只等他下值便与他说清楚。
可方才看见他带着一包吃食朝她走来,沈京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失礼、多么伤人。
他连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都这般好,那放在心里多年的心上人定是如珠似宝。她占着他妻子的位子,他怎会舍得让心上人无名无分地跟了他?
她若真将原本的想法说与他听,恐怕他只会觉得玷污了心上人,会因此怨她、憎她,那往后的日子,只怕连现在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唯余相看两厌。
但她又的确需要一个名分来保住自己,若不嫁他,眼下她还能上何处寻个夫婿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