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266)
可她力气本就不大,加上今日还未吃过东西,这一棍下去没能把那小兵砸晕,反而激怒了他!他丢下重伤的陈君迁,转过身就要来抓沈京墨,嘴里还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话,凶恶的三角眼中露出淫邪的精光。
沈京墨再举起木棍,却被南羌兵一把抓住抢了过去。她被逼地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棵大树。
南羌兵淫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下一刻,只听“噗”的一声钝响,南羌兵表情一僵,动作也停住,缓缓低下头去。
沈京墨的视线随之下移。
一把沾满血的刀从他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刀尖滴滴答答淌下来。
下一刻,刀被拔了出去,南羌兵捂着胸口痛苦地倒了下去,露出身后面无血色的陈君迁。
见沈京墨无碍,陈君迁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即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若非有手中的刀支撑,他只怕连跪都跪不住。
沈京墨忙扑到他跟前去扶他,却只摸到满手鲜血。
“大人……”
“咳、咳咳……”
沈京墨还没说出话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轻咳,她慌忙转头,发现那南羌兵竟还没死,正瞪着一双眼睛,张开嘴,像是要说话。
他要喊人来!
沈京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仓惶之间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正砸在南羌兵的嘴上,只一下就砸裂了他的嘴唇,登时鲜血直流,牙齿似乎也掉了两颗。
南羌兵疼得直打滚,嗓子里却还在发出带着血泡的声音。
沈京墨知道,绝不能让他叫出声,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否则她和陈君迁就只有死路一条。
来不及思考更多,她手中的石头一下下砸下去,越砸越重、越砸越快。
鲜血飞溅,染了她一手一脸。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用手中的石头宣泄着连日来的恐惧与憎恨,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砸才终于停下。
而那南羌兵的脸早就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沈京墨这时才看清他的死状,吓得丢掉石头跌坐在地,半晌才能发出声音,口中喃喃重复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被自己杀死的人的死状。
她身后,陈君迁费力地抬起头来,以刀作拐,缓慢而艰难地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掰过她的身子,染血的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声音很轻很轻:“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救我,别怕,别怕……”
沈京墨急促地喘息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想起陈君迁腹部的伤,忙割开自己的衣摆给他紧紧裹住伤口。
在长寿郡那一个月,她跟着军医学了些处理外伤的法子,但她用力按压了许久,他的伤还在缓缓渗出血来,薄薄的布料很快就被血浸润得透湿。
沈京墨强忍住眼泪,四处张望起来:“周围肯定不止这一个南羌人……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说完,她又找来一根足够结实的木棍,使劲把陈君迁扶了起来。他两条腿轻飘飘的,意识也模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沈京墨肩上,压得她好几次险些摔倒下去,掌心也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好几条血痕。
她只好咬紧牙关,一手拄着木棍好支撑住两个人的身子,在陈君迁迟钝地指挥下,跌跌撞撞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终于,在一处低洼地,她找到了一个入口极窄的洞穴。洞向下延伸,内里也不大,但很干净,没有野兽的臭味,是陈君迁过去画图探路时找到的。
此时的陈君迁已经不省人事了。
沈京墨只好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再将人拖进洞中。洞里很黑,她只能借着洞口一丝微弱的光线,一边哭一边扒开他破碎的浸满了鲜血的衣裳。
他的伤口一直在出血,原先她不清楚究竟伤得有多严重,现在才发现,那一刀刺进去很深,刀口足有她掌心那么长。
她没带止血的伤药,单凭按压根本止不了血。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军医给重伤的士兵缝合伤口的情形。
沈京墨往自己袖子里摸去。
长寿郡刚刚被围时,很多士兵的衣裳都被流矢划破,陈君迁也不例外,她便将针线藏在袖中,若是送饭时发现他衣裳破了,就能直接给他缝好。
万幸她的针线都还在。
沈京墨把针线取出来,开始穿针引线。只是她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光是这一步就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针线备好,她看着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往外渗血的狰狞刀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从没亲手缝合过伤口,不知道该如何下针,万一伤到他……
可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沈京墨看向陈君迁惨白的脸,把他的衣袖塞进他口中咬住,随后狠狠擦掉眼泪,屏住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将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
……
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中前,沈京墨低头咬断线,坐起身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伤口暂时不怎么出血了,但她还得取些水来给他清理一下,再换上一条干净的布包扎。
沈京墨看了看昏暗的洞外,爬到陈君迁耳边轻声告诉他:“我去找些水和能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昏迷不醒的陈君迁没法给她任何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洞外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