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267)
眼泪又涌了上来,沈京墨抬手擦去,轻轻亲了亲陈君迁的脸,接着望向漆黑的山林,鼓起勇气爬出了洞口。
山里天一黑就会起风,加之乌云遮月,夜风一吹宛如鬼神哭嚎,甚是骇人。
沈京墨小心翼翼地伏低了身子,摸着树和土丘慢慢地走,每走上几步,就在树身上划出几道痕迹,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
白天在附近被南羌兵偷袭,她不敢放松警惕,只想尽快找些水和野果就回去。
沈京墨记得饮马河是流经武凌山的,但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水声,更没找到能吃的东西。
走了不知多久,脚踝实在酸痛得厉害,沈京墨没办法,只好背靠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擦擦脸上的汗,想要休息片刻再继续找。
可她真的太累了,刚刚坐下来,头向后一靠,就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半梦半醒间,她忽得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沈京墨陡然惊醒,匍匐在地,抓起一块石头防身,张大眼睛向草丛中看去。
草丛晃动不停,像是有什么蛰伏已久的猛兽即将扑出来。
沈京墨的一滴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啪嗒一声打在身下的泥土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沈京墨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趴了多久,她只觉得,随着草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浑身的血液也快要冻成了冰。
就在她的精神紧绷到极点时,草丛突然被什么东西拨开了——
一只金红色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刚好与沈京墨对上视线。
沈京墨一愣,用气音叫了一声:“二红?”
许是认出了主人的声音,小母鸡晃着脑袋跑出来,扑到沈京墨身边,掀掀翅膀蹭她的肩。
沈京墨坐起身,惊喜地把二红抱进怀里。
“命真大呀二红,你怎么跑出来的?”沈京墨笑着问它,就好像它真的能给她什么回答似的。
二红的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傻笑的女主人。
村里人都不知去了何处,陈君迁又昏迷不醒,眼下沈京墨能找到的“老熟人”就只有二红,看见它自然高兴。
“我去找吃的,然后就带你走,但是你不许出声,听见没有?”
二红安安静静地把头往她腋下一扎,一动不动了。
沈京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打算起身接着找吃的。
还没完全站直身子,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几点火光,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传来,沈京墨猛地坐了回去,趴在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来的果然是一堆南羌兵,人不多,只有四个,都骑着马,正在一遍遍重复地喊着什么。
也许是在找白天被她杀死的那个士兵。
沈京墨慌忙把衣裳收拢好,后背紧紧贴在树干上,一只手捂紧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虚虚环在二红的脖子上——一旦它不懂事闹出动静,她会毫不犹豫地掐断它的脖子。
那四个南羌兵走得并不快,沈京墨看不见他们的动向,也不敢去看,她只能屏息凝神,去听他们的马蹄声。
大概是她所在的地方树木太密,骑马不方便进来,沈京墨没等太久,南羌兵的声音和火光就走远了。
她转头去看,确定四个人都走了之后,才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等到喘息平复,沈京墨起身,可刚站起来,她就双腿一软,幸亏扶住了树干才站稳。
林子里有南羌人游荡,她不敢再多呆,可没找到吃的和水,她不知道她和陈君迁还能撑多久。
一筹莫展之际,她怀里的二红突然挣扎起来,沈京墨没有抓紧,竟让它扑腾着翅膀挣脱了出去。
怕它的动静招来南羌人,沈京墨赶紧去追。
可二红跑得飞快,她埋头追了半天才总算抓住了它的翅膀。沈京墨把它拎起来,恶狠狠道:“你再乱跑,我就把你烤了!”
二红歪歪脑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沈京墨把它往怀里一塞,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看见眼前的树丛与别处不同,翠绿的矮树上长满了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竟与陈君迁在长寿郡外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
她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低头去看二红,它还是那副歪着脑袋,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
半个时辰后,沈京墨捧着满怀的果子回到了山洞里。
她还是没能找到水源,但至少可以先让他吃些东西。
陈君迁依然没有醒来,沈京墨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可他不醒过来就没法吃东西,沈京墨只好拿自己还算干净的中衣做滤布,包住一把果子用力攥出汁水来喂给他喝。
等喂他吃完东西,她已经累得没有动弹的力气了。
洞口的杂草遮住了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沈京墨的中衣晾在一边,身子有些冷。
她搓搓胳膊,轻轻在他身边躺下,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了他,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红也迈着小步子走过来,跳到陈君迁的胸口,和主人一起睡着了。
*
时至半夜,脚下传来的一阵冰凉触感将沈京墨从昏睡中唤醒。
她艰难地睁开惺忪睡眼,才发现不知何时下了起雨,而这洞穴地势偏低,雨水早就流了进来,他们脚下甚至已经积水成潭。
照这样下去,这个洞很快就会被水淹没。
意识到这一点,沈京墨顿时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