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207)
“……”
二楼静了片刻。
苏妙漪是不久前才进的汴京,辛管事唤她大小姐的时候,骑鹤馆的行首们已经来了松风苑,所以对裘恕和苏妙漪的关系并不知情,还只当苏妙漪是螳臂当车、迟早被碾死的那个“螳螂”。
一个“螳螂”,一个连“螳螂”都不如,裘恕竟让这二人进了松风苑,还特意带到他们面前……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行首们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时,苏妙漪说出了来意,“听说今日骑鹤馆的诸位前辈在松风苑打马球、赢彩头,所以晚辈特意前来,想为诸位助助兴,叫这马球赛更精彩些。”
此话一出,行首们来了些精神,“怎么说?”
“我带来了一位马球高手。”
说着,苏妙漪将身后的凌长风拉了出来,往前一推,“他可是临安城马球场上以一敌十的常胜将军!”
凌长风:“……”
猝不及防被推到前面,凌长风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不过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拆苏妙漪的台,当即配合地朝诸位行首拱手作揖,“正是在下。”
“听说各位前辈与裘老板在这马球场打擂,却一胜难求。这一边倒的球赛,有何意趣?今日我便将我们临安城技艺最高超的球王借各位前辈一用,替诸位讨个好彩头!”
尽管摸不透苏妙漪的来意,可出于对她和裘恕的好奇,也出于想赢一局的胜负心,行首们都双眼一亮,频频点头,对苏妙漪的主意交口称赞。
然而光是他们答应还不够。
苏妙漪转向裘恕,笑意盈盈,“想必裘老板不会介意吧?”
裘恕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淡淡,“可。”
“裘老板果然宽宏大度。”
敷衍地恭维了裘恕一句,苏妙漪便亲自送凌长风去楼下,走到无人处,她才压低声音,飞快地吐出一句,“你方才说的话若是自吹自擂,你就死定了。”
凌长风打了个寒颤,脸色讪讪地,“我都许久没打马球了,技艺生疏了也是正常吧……”
苏妙漪柳眉一竖,刚一抬手,凌长风就将自己的壑清剑塞到了她手里,随后长腿一迈,敏捷地蹿了出去。
恰好下人牵了匹马过来,凌长风一手拽住缰绳,纵身一跃,姿态潇洒地翻身上马,抬手将蓝色头巾往额间一系,接过下人递来的月仗。
他高坐马上,扭头看向苏妙漪,脸上的那点惶恐不安尽数褪去,笑得有些恶劣,“吓唬你的!放心,小爷就算几年不碰月仗,上去照样能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
青年意气风发的面孔,明亮热烈的眼眸,就如同天上悬着那轮灼灼骄阳,竟叫苏妙漪一时有些心乱目眩,不敢直视。
“苏妙漪,瞧好了!”
凌长风狂妄而嚣张地发了话,“看我怎么替你砸了裘恕的场子!”
语毕,他手腕一转,轻轻巧巧地将那月杖在空中挥了几圈,缰绳一扯,策马朝场上驰骋而去。
第67章
伴随着场边渐起的鼓声, 左右两边的马球队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凌长风一袭玄色窄袖长袍,混在右边的蓝衣队伍里格外显眼。
苏妙漪回到楼上,发现裘恕已经特意叫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坐席。她瞥了一眼, 却没有落座,而是立在行首们身后, 朝马场上望去。
裘恕不动声色地侧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空空的座位, 又看了看一旁全神贯注观赛的苏妙漪,到底还是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铛——”
一声锣响,场上的沙尘再次扬起, 纵马的身影来回交错, 叫人迷了眼。
苏妙漪交握在身前的手微微攥紧。
尽管上场前凌长风打了包票, 可他一贯是个不靠谱的, 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闹出什么笑话呢……
正想着,一道黑衣赤马的身影破开尘烟,运鞠冲出重围, 迅若流电。
两个系着红色头巾的人紧随其后, 追了出来, 在凌长风身侧两相夹击。为了争夺空中的鞠球,二人持杖朝旁边挥去,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月杖没能及时收住,竟是直接朝凌长风的面门挥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 凌长风却是熟稔地朝后一仰, 后背稳稳地悬空在马背上,从那二人撞在一起的月杖下疾驰而过。与此同时,他信手一击, 那鞠球径直朝球门飞去——
苏妙漪的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
就连坐在前排的其他行首们也忍不住倾身,目光紧紧锁住那道跃马扬杖、风驰云走的敏捷身影。
“铛!”
鞠球破门,又是一阵锣响。
“蔡氏进球,得一筹!”
唱筹声传来。
观景台上,酒行的蔡行首率先叫了一声好,高兴地鼓起掌来,其他行首们也纷纷拍手叫好。最后是裘恕,他点点头,也笑着拍了几下手。
场上,凌长风从马背上直起身来,听见唱筹声,蓦地振臂一呼,转头朝观景台这边看来,得意地向苏妙漪挥了挥月杖。不过很快,他就被其他系着蓝色头巾的球员包围,热烈地庆祝起来。
苏妙漪攥着的手微微一松,舒了口气。
还好,这位凌大少爷总算没掉链子……
“蔡氏进球,再得一筹!”
“蔡氏进球,又得一筹!”
唱筹声接二连三地传来,而场上的马球赛,几乎成了凌长风的个人表演秀。
那鞠球就像是被凌长风操控了一般,只认他的月杖,莫说是对面的裘氏,就连与他一队的蔡氏,场上加起来十九人,竟都没一个能从他的月杖下夺走鞠球……
“蔡氏先得三筹,蔡氏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