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327)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容玠,可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后来前线传回来了一封家书,才让她们略微安心了些。
而汴京城的百姓似乎也将闫如芥的事抛诸脑后,不仅没再议论闫家裘家,也不再对着知微堂抵制叫嚣了。生活像是恢复了平静,可苏妙漪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近日京中有一桩密室杀人案,案件比较曲折,值得做做文章,东家您看看。”
知微堂议事厅,苏妙漪正在搜集今日从各方探听来的新闻。衙探将一份写好的文章呈到了她的书案上。
苏妙漪翻了几页,点了点头,“跟着官府继续查。内廷那边呢?”
内探上前道,“宫里近日议论最多的,是端王殿下的婚事。”
苏妙漪动作一顿,诧异地抬起头来,“你说谁要成婚?”
“是端王殿下。”
内探又重复了一遍,“差不多的年纪,梁王殿下的后院都有了一个王妃两个侧妃,两个美妾和一位小皇孙,可咱们端王殿下呢,至今仍未娶妻。所以听宫里的公公说,圣上已经有意要为端王遴选王妃,已经命人在绘制名册画像了……”
其余人顿时来了兴致,议论纷纷,“这回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选上王妃。想进那候选的名册,想必家世一定不俗吧?”
“这还用说?端王殿下龙姿凤采,又是圣上如今最看重的皇子,难道还能随意挑个平民女子为妃吗?”
“是也。当初便是那好色的梁王,为了拉拢朝臣,也是娶了兵部尚书家姿色平平的魏娘子。他能看得入眼、但身份又微贱的丽人么,抬进府里做妾就是了……”
说话的内探只觉得身上一凉,顺着那冷飕飕的视线瞧去,就对上了脸色难看的苏妙漪,“东,东家,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苏妙漪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一沓纸往桌上摔去,“你们最近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连王爷们的后院都敢议论,还对着那些女子评头论足!”
见她反应有些不寻常,几个探子面面相觑,纷纷噤声。
片刻后,内探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那这一条还登报吗?”
苏妙漪瞪了他一眼,提笔在他写好的新闻上修修改改,“自然要登。”
最后一个上来汇报的是省探。有了前车之鉴,他说话也谨小慎微了不少,“这几日最大的新闻,必须得是容相了。”
苏妙漪头也没抬,“他又怎么了?”
“东家不知道吗?再过两日,就是容相的生辰了。这半个月,因湘阳被围困,朝堂上的党争愈发激烈,楼相主和,容相主战,双方斗得如火如荼……这个关头,容相过生辰,还要办生辰宴,那朝中一些中立者如何摇摆,怕是就能在这件事上看出端倪了……”
说着,省探便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东家,你与容相是结拜兄妹,想必容相的生辰,你一定会去相府的,是不是?那把小的带上吧,小的只要去了现场,一定能找到好的点子,大做文章!”
半晌没听到苏妙漪的回应,省探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地,“……东家?”
苏妙漪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掀起眼,“再过两日,是容玠的生辰?”
一听这话,省探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东家连容相的生辰都不知道啊?那你们是如何结拜的……”
“……”
“所以东家,容相的生辰宴……”
“不许做。”
苏妙漪斩钉截铁地否决,“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涉及朝中权臣,只能捡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写一写,像这种党争,万不可卷入!”
“那东家你还针对楼相呢,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省探悻悻地,有些不甘心,“实在不行,小的就进相府看看,写一些生辰宴的奢靡排场也行。”
苏妙漪只觉得头疼,揉揉眉心,朝他们挥手,“此事之后再议,你们先下去。”
待探子们离开后,苏妙漪才放下手头搜集来的一沓新闻,双眉不展。
容玠,要过生辰了,而且还要操办生辰宴……
她竟全然不知。
自从那日在裘府外遇刺,二人竟没再见过面。说起来苏妙漪就觉得有些可笑,那日他容玠死拽着她不放,非要她保证,绝对不会躲着他、不见她。结果到头来,不还是大半个月没相见?
审阅完今日的小报内容后,苏妙漪就又去了骑鹤馆,料理一些与官府对接的公务。谁知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苏妙漪才乘车回了修业坊。
尽管夜已经深了,宅子里却还灯火通明。
苏妙漪走进正厅,困意涌上来,她用帕子掩着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道,“这么晚了,都还没休息?”
虞汀兰迎了上来,“妙漪,相府来送请柬了。”
苏妙漪动作顿了顿,眉眼有些惺忪,“来就来了,收下便是,您又何必特意等在这儿告诉我?此刻都过了您平日歇息的时辰了……”
“今日是晚辈唐突了。”
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自虞汀兰身后传来。
苏妙漪一怔,只见虞汀兰侧过身,露出了一身月白常服、坐在正厅里的容玠。
容玠站起身,恭而有礼地对虞汀兰说道,“晚辈白日里无空,只能晚上前来送请柬,连累裘夫人在这儿作陪,实在是抱歉。”
语毕,他才看向苏妙漪,笑了笑。
苏妙漪眉眼间的困意不翼而飞,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绢帕,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