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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22)

那天他刚听同级同学说,孔老师接了个艺管研一的插班生,长得好看极了。

他问:“女生吗?跳什么的?”

同学答:“男的,不是很清楚跳什么。”

正说着,解弋来了。

“先别回头,”同学道,“新师弟在你背后看你呢,门口穿美拉德颜色外套那个。”

严柘早就习惯被各路师弟妹们瞻仰,停了几秒,才朝同学说的位置看过去。

新师弟对他笑了一下。

严柘把视线转了回来。

同学调侃说:“怎么样,把你都比下去了吧。”

严柘道:“也就那样吧。”

什么也就那样。

那身段,那脸,做抱枕的厂家如果照着师弟做一比一的等身,严柘绝对会买爆,买到破产。

严柘自问一生没怎么行善积德,可他还是得到了孔老师“发”给他的师弟。足见老天就是偏爱他这个天才。

他像得到了很喜欢的新玩具,每天都把师弟带在身边,平日里他看看书、练练功,带着新师弟,他看了更多的书、练功时炫了更多技。

师弟话不多,师弟很神秘。

在舞蹈学院当魅魔这许多年,魅魔本人头一次琢磨起:

如何才能魅到漂亮男同学。

如何把漂亮男同学魅得神魂颠倒。

等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晚了。

恶意魅人者,终被魅得更彻底。

寒假来临前的一天,夜里下了雪,早上很冷,路也不大好走。严柘去练功房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去的路上他还在想,这种天气,解弋应该就不来陪他练功了。

解弋在严柘的标准里是个懒人,或者说精力远远不像严柘一样旺盛。

他每天只能积极活动一定的时间,剩下时间里就像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只想缩在窝里发呆。

这只小动物还有安全焦虑,旁人靠近了他的窝,他就会紧张地发抖,如果把惊恐发作也类比成小动物行为的话,就是解弋小动物两眼一翻,原地昏成毛茸茸的一团。

到了练功房门外。

解弋来了,在等他。

还真像只小动物一样,蜷成一团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羽绒外套,等得睡着了。

师弟没有练功房的钥匙,楼道里倒也不冷。

严柘叫醒他,他抬起头,分明是还没睡醒,有点发怔地看严柘,还跟做梦似的。

他长得真好看。

他自己好像不知道,别人因为他漂亮而盯着他看,他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人注意的事,不自在地躲开。

严柘听过好些同学议论,研一那个艺管师弟,长了一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

舞蹈学院美人很多。严柘不是太在乎美貌与否。

解弋很漂亮,这是加分项。

但假设他不这么漂亮,也没事,严柘甚至觉得他丑点也好。

丑一点,被严柘霸占着,也不会有人来抢。

“天天一早就等我,不累吗?”练功中途,严柘经过解弋面前,突然说,“明天早上别来了。”

解弋这时已经清醒了,他没有回答。

他以为严柘的意思,是不让他来了。

怎么,又要迎来一次新旧挂件交替时刻?这次是哪个师弟“得宠”了?

严柘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技巧也非常之好,有些直要掀开牛顿棺材板的动作被他做来也是行云流水十分漂亮,连续放几个大招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

这鸟又掠过了解弋的面前,说:“别这么早,八点半再来,九点正好陪我吃早饭。”

解弋又快乐了起来。

严柘鸟在空中翻飞,他的眼睛捕捉到了解弋的快乐。

他也快乐了起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没事就想摸摸解弋。

闲下来了,看不到解弋,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解弋如果不冷不热不理他,他看整个世界都不顺眼。

他以为解弋师弟是小伯弟弟的贵替。

直到他发现自己在注意解弋的嘴巴,从嘴唇的形状,到舌尖的颜色。

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并遏制大脑,他已经在思考里面的温湿度情况。

“……”

如果真的是看小狗,好像应该观察鼻子和舌苔。

“……”

正视自己吧严柘。

你会因为小伯弟弟被别人摸了下头,就发癫想把弟弟被摸过的毛剪掉吗?

你会为了讨好不理你的小伯弟弟,厚着脸皮去找几年都没联系过的人,讨要一节骨头?

最后,总不至于,你是想和一只伯恩山接吻,乃至交配?

“……”

小伯弟弟听到了,都得从小狗星跑回地球来,朝你吐口水,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死变态。

总之,总之。

在这个冬天,严柘等到了他的春天。

他情感空白的二十几年,也许就是一直在等待,为了等到解弋。

毕业前的最后几个月,和初恋在校园里谈一段甜蜜隽永的恋爱,给学生时代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算盘珠子打得好好的,也没想到真能崩一地。

怎么会有这种失误。

严柘想什么都没想过,他耐心等到的小男友,竟然真是个“小”男友。

让他对十八岁零三个月的男生下手……也不是不行。

让他和十八岁零三个月的小孩谈终身大事,这就不是很行。

小孩子并不是在过完十八岁生日那天,突然就能变成大人的。

严柘本人都是读研这两年多里,为自己做过了人生抉择,并为那些选择承担了或许没那么好的后果,才渐渐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大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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