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好说话,倒让闻禅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近日有人请陛下起驾回兆京,但平京还有事尚未了结,我想请昭仪帮忙,设法让陛下在平京多留几日。”
想了想,又补充许诺道:“此事完成后,你在宫中会少一大阻碍,往后的日子……嗯,应该会比现在舒服一些。”
“不过举手之劳,殿下弄得如此郑重,反而又是我占了便宜。”许缨络高高兴兴地说,“殿下放心,一定不负所托,下次若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妾身愿为殿下分忧。”
第50章
信使
萧德妃回宫后越想越气, 怄得直接将香囊砸了,犹嫌不解恨,恰好五皇子闻瑞过来请安, 正撞在她的气头上, 被她发作了一顿, 灰溜溜地走了。
后宫统共丁大点地方, 园中之事自然瞒不过众妃嫔的耳目,不到半日已是阖宫皆知。苏贤妃反正谁也不待见,狗咬狗一嘴毛, 两败俱伤最好,真正春风得意的郁妃听了, 只是淡淡一笑:“徐国公刚立了战功,德妃张狂得走路都用鼻孔看人, 是该有人来治一治她。”
燕王闻琢的生母杨昭仪随御驾同来平京,住在随月堂。因闻琢在汤山抚民有功,皇帝特许他逢五、十日进宫探望生母。杨昭仪闲聊时说起此事, 反而劝闻琢:“持明公主是个真正有城府的人, 娘帮不上你什么忙, 若非公主相助, 你难得有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多结善缘。”
“我明白的,娘。”
闻琢一去大半年, 走时还有点少年神气, 现在已脱胎成了英锐的青年, 个子长得像树木抽条, 站在屋里都嫌挡光:“那个许昭仪……她没欺负你吧?”
杨昭仪摇了摇头,闻琢怀疑地瞅着她, 杨昭仪失笑道:“真没有。我早已熄了争宠的心思,又不是她的敌人,她没事招惹我干什么?况且我冷眼瞧着,她性情还算正直,倒不似贤、德那等心窄善妒之流。”
“没受欺负就好。”闻琢忧心稍减,“陛下新得宠妃,我在外朝亦有耳闻,就怕她如当年符氏那样专横,又要搅扰得母亲不得安宁。”
符氏得宠那三年,六宫简直是万马齐喑,莫说杨昭仪这样不出挑的妃嫔,就连三妃也难以争锋,被打压得服服帖帖。也正因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们如今才对许缨络百般弹压,生怕送走了虎豹,又迎来了豺狼。
“后宫何曾有安宁的时候,那几位难道比符氏差?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如今皇子们年纪渐长,更有得斗了。”杨昭仪叹道,“三郎,娘没有雄心壮志,只盼望你平平安安的。但愿菩萨保佑,让咱们娘俩今生还有机会,能在外面的天底下团聚。”
闻琢伸手抓住了她的袖摆,像个着急的小孩,认真地许诺:“一定会有的!娘,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接你出去。我们说好了。”
杨昭仪闻言,眼角弯成了月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嗯,说好了。”
数日后,奉命前往兆京探察太子病情的宦官返回平京,向皇帝一五一十地禀告了事情始末:太医院脉案记录太子是外感风邪,神劳多虑,以致夜晚不能安睡,太医开了些安神养心、扶正祛邪的药方。然而宦官找东宫近侍一打听,却得知太子其实只是普通的醉酒,虽然对外宣称卧病,但行动如常,能吃能睡,并没有生病的迹象。
皇帝:“……”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片刻,气得嗓音都在哆嗦:“他简直、他简直是……”
梁绛赶紧给皇帝奉茶,把那可怕的几个字摁了回去:“陛下息怒,太子一向听话懂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定了定神,再开口时,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那就去查!是谁教唆太子装病的。”
那内侍惶然不知所措地望着梁绛,不知该不该领命。梁绛赶紧应下:“是,奴婢这就安排。陛下,气大伤身,龙体要紧,您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他使了个眼色,那内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偌大书房只剩皇帝与梁绛二人。
“太子人大心也大,已经学会用这种下作法子来哄骗朕了。”皇帝将一本奏折甩到案上,冷笑道,“他这是为了配合苏利贞和贤妃,着急催朕回京。看见朕赏赐越王,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都像长草了似的。”
梁绛低着头,后背紧绷,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死死地闭住嘴,一声未吭。
皇帝无声睨了他一眼,对他的谨慎还算满意,阴沉地吩咐:“派两个细致的人,去给朕一五一十地查清楚了,是谁在背后给太子出主意,不要让外人知道。”
梁绛躬身:“奴婢遵命。”
苏利贞左等右等,三番五次提起回京的安排,可皇帝偏不买账,每次都用“下次再说”含糊过去。他起初怀疑是闻禅在背后搞鬼,可没过多久,贤妃突然递出消息——四月二十四是许昭仪的生辰,皇帝已吩咐宫中各司局筹备起来,届时将在平京大宴庆祝。
这是何等的荣宠!
为了宠妃竟连太子的病都不顾了,皇帝到底是多不在意太子,还是根本就信不过他们苏家?!
苏利贞接到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当天唇上就起了两个泡。他一边喝着去火的药茶,一边还要派心腹赶回去安抚太子,嘱咐他千万不要流露出怨怼之意来。宫中贤妃更是气得泪流不止,一夜未眠,第二日就宣了太医,称病不起,将筹办宴席的差事推给了淑妃和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