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113)
岁淮靠在周聿白同一侧,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下面坠着一个黄色的三角符。
“周聿白。”
他没反应,或许是不想说话。
“这个给你,”岁淮把平安福塞进他的口袋,“这是我在南洋一个很灵的寺庙里求的平安符,它会保佑阿姨平安无事的。”
符露出半角,坠着红绳,垂在周聿白的胸口。
他眼神毫无波动。
一直到后半夜,手术灯才熄灭,钟晴成功脱险。
几天下来,周聿白不合眼地陪着,直到周盛巡强硬地让人带他回去。但听林姨说他一个人在别墅待着,让她带薪休假,说什么也不要她照顾。
岁淮还是被周盛巡告知的,他第一回 那样脆弱,近乎祈求的口吻:“岁岁,你帮我看看小聿吧。”
“……我?”她迟疑。
“我的话小聿是表面儿答应,回去就忘了,谁的话也不听。昨天我把你阿姨的情况通知了京市那边,钟老也子那边来了人,我得花精力去安慰一下老爷子,小聿那边只有你照顾我放心一点。”
岁淮垂眸,“……嗯。”
-
别墅里林姨不在,门窗紧闭,密不透风,一片漆黑。只有电视机发出幽蓝色的暗光,诡异,恐怖。
周聿白坐在沙发上,背脊弓着,双臂撑在膝盖上,瞳孔里倒映着电视机里变换不停的虚景。
非洲迁徙的动物群,淌过泥泞的沼泽,寻到一片小泉,动物群争前恐后地扑进水里,扑通扑通,水花溅到了镜头上。下一秒切换成,沼泽了有一条气息的森蚺,庞大的蛇身浮出水面,黑色鳞片坚硬而锋利,缓缓睁开的竖瞳发出阴冷的光,嘶嘶吐着蛇信子,张开嘴,露出尖锐恐怖的獠牙,镜头下泛着寒光。
周聿白面无表情地看着森蚺绞杀、吞掉一头落后的猎物。
门口传来解锁声,在开门那瞬间,周聿白冷着声:“出去。”
那人停了几秒,又往里走。
“滚。”
那人加快步速,避免他做出什么举动,然后说:“是我。”
周聿白身子僵了下,没再说话,也没再动了,只是看着电视。但是很快电视被岁淮关掉,只剩下漆黑的屏幕。
“打开。”他道。
岁淮没动。
他伸手去拿遥控器,被岁淮抢先一步藏在身后,她将食盒摆桌上:“周聿白,你现在需要吃饭,睡觉,好好休息。”
他不动。
“吃点东西吧,”岁淮拆开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好不好?”
难得软和的嗓音和态度。
良久,周聿白终于接过来,咬了一口。
岁淮:“阿姨肯定会没事的,你现在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后帮叔叔一起照顾阿姨,而不是这样一再颓废下去。如果你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你可以躺一会儿,躺到你恢复力气为止,不会有人逼你现在就得站起来,有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聿白眼神起了一丝波澜。
他攥紧手里的面包,滋啦几声,面包被握得变了形。额头和手臂青筋暴起,淡淡的眼神后是巨大的痛苦,胸腔像是压抑着一头快要奔溃的巨蛇,在嘶吼,在愤怒,家人可能存活也可能下一秒就离世的痛苦,心爱之人再也回不来的悔意快要将他逼疯。那股火似要控制不住地闯出来,他急促而粗重地喘息着,凝视着眉眼温和的岁淮,他眨了下眼,里面的怒火在一点点消失,最后偃旗息鼓。
周聿白一把将岁淮搂进怀里,脸埋在她肩颈里,齿关轻咬着她,嗓音哑得近乎无声:“别动。”
“让我抱会儿。”
“求你。”
岁淮挣扎的双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周聿白第一次那么卑微的求人。
第56章
劲劲儿的
钟晴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是在手术后的一星期, 医生说算不得彻底治愈,但已经好了很多,以后只要定期复查就好。
不知不觉寒假已经到了尾声。
开春的安怀市多是明媚天,温度也从几度升到了十二度左右。
回南洋的前几天, 岁淮一直待在医院陪钟晴, 住在旁边的家属休息室里。
周盛巡知道她要走后, 问她:“机票定了吗?”怕她拒绝,他先说:“没定我让司机去给你定, 你说个时间,到了南洋有专门司机送你去学校, 省得路途奔波。”
“谢谢叔叔。”
周盛巡唇刚弯, 下一秒又听岁淮道:“我买了, 明天上午的航班, 机场那边的车也约好了。”
周盛巡:“……这样啊, 也好, 一路小心。”
退出病房,岁淮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程清池:我们见一面吧。
岁淮下楼,走到医院门口。街对面的站牌果然站了一个人,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穿伴, 宽肩窄腰,身形挺直, 但整个人好像变回了高三那会儿的清冷,五官淡漠,眼神平静, 整个世界都在喧嚣, 独他一人自处。上一回他朝她笑,张开手来要抱她, 这一回只是静静地、遥遥地望着她。他向她,向这个世界敞开过一次内心,现在又重新封闭了。
“钟阿姨情况怎么样?”他平声问。
“好多了,以后注意休养就行。”
程清池点点头。
车流涌动,快速驰过的剪影像电影里的每一帧画面定格,符合这会儿分离的气氛。
半晌,程清池说:“留学申请我提交了。”
岁淮没什么表情,“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