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相安(7)CP
大虞官场腐败受贿盛行,百姓叫苦不迭,但春耕拨款乃是关乎今年粮食产量的大事,各处百姓一闹,朝廷终于受不住压力,责令锦衣卫严查,短短一个月不到,便抓了不少人。
姜离翻了翻状词,皱眉道:“怎么都是些小数额?”
“能查到已经不错了。”萧秀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用手指戳那沓纸,道:“户部说拨了五百万两银子,可现在查出来的总共连三百万都不到,这还只是账面数额,能让那些人重新吐出来的,估计还得打个折。”
姜离道:“……太少了,先不说别的地方,江南冬季雪灾,朝廷没赈灾,本就怨声载道。现在秧苗都给冻死了,结果春耕既没有秧苗又没有银子。”
萧秀明叹了口气道:“那咱能怎么办?抓些好抓的人,查出来点银子拨给各知府,够他们施粥就行了,只要百姓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闹,咱们这事儿就算办的漂亮。”
姜离叹了口气,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只见他看了看那状词,又转头去认真翻起账本。
萧秀明一愣,连忙按住姜离的手,道:“哎,指挥使大人,你可别真上了心啊?几百万两的亏空,咱找些小鱼小虾补个一百多万两,算不错了。真要继续查下去,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姜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我知道,我对一下账本,明日还要去户部回话。”
“哦哦。”
萧秀明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这新上任的年轻指挥使不懂规矩,不过转念一想,他不是太后的本家么,有太后给他撑腰,想来也轮不到自个儿为他担心。
姜离随意翻了翻账本,便提笔批了红,重新交还给萧秀明。
萧秀明见他要走,问道:“咦?指挥使这急匆匆的模样,是要去西市么?”
姜离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西市十二坊街那边有个出了名的打玉老先生,姜离正准备去找他给明德帝打玉环。
萧秀明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嘻嘻道:“咱锦衣卫兄弟么,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听说那些个公子哥还包了阳春楼呢,指挥使您可得快点,莫去的晚了,没位置了。”
——阳春楼。
这个地方姜离是知道的,瞿都城内专门玩小官的地方。
他顿了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抿唇站起身走出门去,没再去跟萧秀明解释什么。
姜离出门后径直往西市掠去,黑靴足尖点在屋檐之上,步子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越来越快。
直到他身子重新落了地,静静地站在一处月色都照不到的小巷子里,抬头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阳春楼。
夜愈发暗了下去,就连小巷子内也开始起了风。姜离就那么靠墙站着,双手抱胸,身形隐在阴影里,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盯着回春楼的大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听到一些交谈的声音。阳春楼门口,几个小官陪着四五个走路歪歪倒倒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相互挽着腰,搂着屁股,贴的极近。
姜离抬了眸,在其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一丝薄凉的笑容在姜离的嘴角一闪而逝。
“嗤——”的一声,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一样,带着浓浓的不屑。
随即,他猝然转了身,几跃出了巷子。
四周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打玉的老头早就收了摊,姜离也没那心情再去找他,干脆直接回了家。
他现在住的地方很偏僻,远离闹市,是他刚来瞿都自己寻的住处,院里仅有两间小屋子,配了一个下人。那下人还是边子濯不知从哪找来给他的,目的是方便两人联络。
姜离推开房门,入目便看到桌上放着的桂花酥和热粥。不知为何,他一进了屋子,疲惫顿时像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他晃了晃发胀的脑袋,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到桌前,就着热粥将那桂花酥囫囵吞枣般嚼完,然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和衣躺在床上,闭眼便睡了。
哪知正睡的迷糊,忽然一阵细风拂面吹来,他身子一僵,猛地从梦中惊醒,刚要弹身坐起,脖子便被人压住了。
边子濯正静静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他。
姜离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嗅到他身上脂粉与酒杂糅在一起的刺鼻气味,惹的鼻腔一阵发酸。
姜离烦躁地一把拍掉他的手。
边子濯却异常的没有生气,他眸色带着纯粹的黑,见不着底。沉声问道:“你跑去西市干什么?”
第5章 旧伤复发
姜离笑了,躺在床上悠哉道:“世子殿下难得大驾光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敢情是来查我的行踪。”
边子濯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姜离今日在殿前当值,便问道:“是明德帝着你去的西市?去做什么?”
姜离眸中骤然变得犀利起来,只见他撑起上半身,逼近边子濯的脸道:“世子殿下猜错了,微臣是得了太后的指令,专门来监视你的。”
边子濯看着面前的姜离,眉毛猛地一挑,随即皱了起来,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姜离的皮肤生的白皙,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边子濯只消微微一垂眸子,就能从姜离细瘦的脖颈处看到脉搏震动的痕迹。
一搏一跳,近在咫尺。
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就像那年,自己亲手用刀刺入他胸膛那般。
“这不就是你想听到的话么?世子殿下。”姜离突然出声,打断了边子濯的思绪。他嘴角微微勾着,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毕竟我是姜家人啊,定北军皆因我而死,北凉城破是我的干的,义父的死也是我干的,你被囚禁在瞿都也是我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