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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不相安(8)CP

作者: 长尘笑 阅读记录

姜离的声音带着冰冷刺骨的嘲讽:“这不就是你认为的么?如今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什么?”

边子濯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压住姜离的嘴,将他整个人仰面压制在床上。

他随即欺身而上,用那双犀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姜离,森然道:“姜离,当年发生的事情你我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定北军的弟兄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真相,你当还要我蒙在鼓里多久!”

姜离双眼通红地瞪着他,费力挣脱掉边子濯的钳制,骂道:“他污蔑我至今,你却跟猪油糊了眼,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污蔑?那一战,我父亲重伤,你代父亲掌管军权。可为什么我一走城就破了?送去的粮草为什么被烧?虎符为什么会被偷?兵马道的位置又为什么会暴露?”边子濯掐住姜离的脖子,将姜离困在自己与床板中间,从嘴里吐出的话字字泣血:“那时,所有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怎么当着我的面背叛我的吗?”

姜离听罢,登时呼吸一滞。

还是那一年,漫天大雪。

那个定北军将士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没了气息,静悄悄地躺在边子濯的怀里。

姜离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霎时间凝固住了,吸入肺中的北风如呼啸的刀片一般,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内部撕碎。

他不明白,那人说的话他分明一句都听不懂。只知道他句句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句句说的事儿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他做的。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各种荒诞的解释被人为串在了一起,看似合理的源头都在他身上。血淋淋的现实已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姜离整个人完全笼罩了进去。

四周到处都是尸体,死亡与哀嚎替代了理智,所有的解释都成了徒劳,语言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任何作用。

边子濯眼里冗杂着狰狞的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得姜离遍体生寒,就连他吐出的话都像是淬了冰,啃咬销蚀着姜离仅剩的一点皮肉。

那时,他百口莫辩,抓起一把长刀架在脖子上,恨不得就那样死了,也好比活着更能解脱。

可敌军在这时完全冲破了城门,姜回雁的心腹之将曹汀山打马走了过来,伸手拎着如行尸走肉般的姜离站在定北军的残兵面前,压着他的脑袋受了太后的封赏。

姜离被架在高台之上,某个挣扎的瞬间,他看到台下定北军将士快要将自己撕碎的眼神。无数双手正在将他拖向深渊,他挣扎着想要呼喊,却被曹汀山堵住嘴巴。

“嘘——”曹汀山的脸上,是姜离看不懂的算计与诡谲。

姜离恐惧地转过眸子,求助的眼神望向那个人。

谁都可以不信他,但至少——

子濯,求你……

风雪从两人之间掠过,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掉他与他之间仅剩的最后一点温度。

无数的咒骂与哭喊声中,他看到边子濯的嘴缓缓张开——

“姜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边子濯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冷漠与狠厉,将姜离本就碎掉的回忆再次碾压。

姜离知道,所有的一切已在那时盖棺定论。之后无论他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姜离缓缓闭上了眼。

今日他这是怎么了,分明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早该认清这个现实,也不肖再说了。

边子濯感觉到姜离的挣扎卸了力气,他垂眸看了看姜离,沉声道:“疯完了吗?”

姜离双手攥住边子濯的手腕,鼻尖又嗅到些边子濯身上未散干净的脂粉味,张嘴骂道:“别用你这脏手碰我。”

边子濯顿了顿,真就那么放开了,随后他自己也很厌恶似的,伸手在外袍上狠狠蹭了几下,然后站起身脱掉外袍,嫌恶般丢到一边。

只见他缓步走到桌边倒了些水喝,压住了喉咙里愈发上涌的酒气,道:“诏狱现在在管春耕的事?”

边子濯总是有办法从各种渠道获得一些消息,姜离侧过头去不看他,淡淡道:“年初对账的春耕预算一共五百万两,按照现在各处报批的账款,能追回的不过一百万两。”

“三百多万的亏空。”边子濯自行寻了个椅子坐下来,伸出食指轻轻敲着桌子:“去年大虞两省大旱,江南暴雪,北边战火不休,国库里能用的银子少得可怜,这钱怕是贴不上了。”

姜离听罢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一个月前,江南暴动,朝廷受不住压力,这才责令锦衣卫严查,但我怎么记得,从朝廷拨款到江南暴动,前后不过才十日。”

边子濯抿了唇,静静等他说下去。

“从瞿都下江南,光是路上的脚程都需要九天,江南的百姓消息真是灵通,第二日就聚集起来冲了衙门。”姜离盯着边子濯,道:“你说是吧?世子殿下。”

两人对视了片刻,边子濯忽然笑了。

“我怎么知道。”边子濯说的轻描淡写,他施施然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长袍,走到姜离的窗前,俯下身道:“姜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旁的用不着你管。”

边子濯呼吸的温度贴在脸上,姜离厌恶地转过头,朝床内靠了靠。

身前的人抽离,边子濯脸色沉了沉,一屁股坐到姜离的床沿边,道:“此次春耕督工的是东厂,司礼监那边肯定拿了好处,明日你去户部回话,寻个由头把这几百万平了,就当你卖谈明个面子。”

“嗯。”

姜离拢着被子蜷缩着,看起来整个人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好,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