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18)
崔忱的确为崔瑗解决过不少烂摊子,但崔瑗不认为自己在江府能惹出什么事,打断崔忱的絮絮叨叨,不耐地将他往外推。
“知了知了,你快些回去吧。”
“说你两句又不高兴了……”崔忱往前走边回头,“若真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便差人与我说一声,想提前回府我再派人来接你。可都记下了?”
崔瑗敷衍地颔首应下,崔忱才上去马车,掀开帘子还要再说两句,崔瑗已头也不回地跑进江府。
崔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巷子有行人,时辰也还早,于是马车并不着急赶路,慢悠悠地驶离江府。
待到空旷处,车夫手握缰绳驱车,马匹跑动发出踢踏声。
到博陵还有几个时辰的路要赶,崔忱正欲闭眼小憩,听得门帘外的侍者禀道。
“公子,马车后头有一女郎一直在跟着。”
崔忱讶然。
他在洛阳并无相熟的女郎,何况他是从江府出来,没道理会有人认识他。
心中虽疑惑,崔忱仍是让马车停下。
姚芙绵自崔忱离开一直跟着,她不敢太早露面,唯恐被江府的人瞧见。直到马车加快速度,再看不见江府,姚芙绵方才不管不顾地跟在后面跑。
眼见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姚芙绵只好急切地喊了崔忱两声,这才被马车上的侍者注意到。
“崔、崔…郎君……”姚芙绵终于追上,跑得几欲断气,连话都说不完整,手扶着车厢大口喘气。
崔忱下了马车。
尽管眼前人褐衣不完,面颊染了点脏污,与从前光鲜明媚的模样相差甚远,却仍是能够让人一眼将她认出来。
“姚娘子,竟是你。”崔忱惊愕不已,“你不是……”
姚芙绵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捉起崔忱的手,急切道:“崔郎君,救我……眼下只有郎君你可以帮我了……”
姚芙绵发髻松散,有几缕可怜地垂落在脸侧,使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她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明亮,此刻含了莹润的水光,直勾勾地盯着崔忱。崔忱一时怔愣,将那些想要问出口的话忘了个干净,讷讷颔首。
“我帮、我帮……”
姚芙绵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见四下无人才放心地与崔忱上了马车。
“姚娘子要去哪儿?”
姚芙绵为难地蹙眉。
她无处可去。
崔忱理所应当地认为姚芙绵既回来了,自然是要回江府的,刚吩咐车夫掉头回去,姚芙绵立刻大惊失色地捉住他小臂。
“不、不可!”
似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妥,姚芙绵收回手,低头咬唇不语。
见姚芙绵神色惶恐不安,想依赖他又心有顾虑的模样,崔忱心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柔声问道:“姚娘子这阵子是去了何处?我听闻你在月余前回洛阳时下落不明。”
“郎君有所不知……”姚芙绵方一开口声音便委屈得哽咽,崔忱忙递了块帕子过去,宽慰道:“若是不便宣之于口,姚娘子不必勉强自己。”
姚芙绵接过手帕擦了两下眼泪,情绪才有所平复。
她不清楚是否能向崔忱坦白事实,毕竟崔忱与江氏关系匪浅。江砚又是世人称赞的君子,无数人将他当做楷模,模仿他的言行,比起让人相信江砚会做出囚困她的不齿行径,世人显然更愿意相信她成了个疯子。
“我原本已经到洛阳,不料劳累过度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在一处陌生的偏僻小院。”姚芙绵抿了抿唇,嗓音依旧轻缓,“是有人将我掳走,一直将我困住,令我错过与宋世子的婚期。”
崔忱惊骇,愤愤道:“岂有此理!是何人如此下作?”
姚芙绵低下头:“不知……我未见到其真面目……”
说到底,姚芙绵与崔忱仅有几面之缘,姚芙绵不清楚他品性如何,不知说出实情后,崔忱是愿意帮助她,还是借此将她送去江府邀功。
她说得半真半假,即便日后崔忱发现真相,她亦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她暂且先跟着崔忱,若他当真是个可靠可信之人,届时再与他解释这些缘由也不迟。
“那人既有如此本领将我在一众侍卫眼皮底下掳走,又能隐瞒到今日,想是身份不俗……”
“这期间……”崔忱斟酌问道,“他们可有害你?”
“不曾。”
捉走姚芙绵,却又不伤她,崔忱拧眉沉思,片刻后恍然道:“莫不是熟人所为,只为让你错过与宋岐致婚事?”
姚芙绵不语,显然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那人既有如此大的本事,又知晓其中内情,范围应当不会太广才是。
想到方才提及江府时姚芙绵的惊恐,崔忱不解道:“既如此,姚娘子更该去寻江家主才是,以江氏的能力,要揪出背后之人不难,亦能护你周全。”
听到江氏,姚芙绵浑身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她抬头,一眨不眨看着崔忱,眼底很快蓄起泪水。
“正是不知是何人,才谁都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我前几日伺机逃了出来,本想去卫国公府找宋世子,却不知他已经离开洛阳……”姚芙绵泪眼婆娑,抬起脸看向崔忱,“芙娘不敢信他人,在一处荒废的寺庙躲了几日,孰料那寺庙今日被几个无赖占领,芙娘走投无路,幸好遇到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