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184)
这番话听上去更像是诀别,宋岐致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李骞是挟持我以逼迫江砚,仔细追究起来幽州的事也有我的一份罪责,我会去向圣上说明此事,若是要责罚江砚,也该连我一并处置。”
宋岐致气极:“你……糊涂!”
“芙娘不好再久留,告辞。”
姚芙绵毫不犹疑转身离开。
“且慢!”宋岐致看着姚芙绵顿住的背影,只觉胸腔像闷了一团郁气,苦涩无比。
“他竟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
姚芙绵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坚定。
“我心甘情愿。”
*
江氏是洛阳势力最大的望族,连圣上都要敬几分,江砚更是从出生起便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本该前途无量令人艳羡,却做出叛变这样令人不齿的举动。
他们从前有多敬仰,如今便有多痛恨,本以为江砚的罪行木已成舟,只等降下责罚,却在不久后又扭转。
关于归顺平南王的另一将领李骞,因其及时止损,又讨伐平南王有功,圣上免其罪责。
可在御史大人的追查下,关于幽州陷城的事水落石出。
此事还牵扯到三皇子。
当初援军迟迟未能抵达并非是被雪天困住步伐,而是三皇子授意援军将领柏奕,命其一拖再拖,最后将幽州守卫拖得苟延残喘,城中将士已经无力抵抗,被平南王攻破城是迟早的事。李骞又在这时以江砚性命相逼,要他投入平南王麾下,为平南王效命。
真相一出,举世哗然。
至于江砚为何归降平南王后又活捉平南王,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江砚迫于无奈答应李骞,佯装为平南王效命,在敌营中忍辱负重,这才让他寻到机会一举剿灭平南王。
这也难怪三皇子初初讨伐平南王时候屡次得胜,之后却再占不到半分好处。
正是李骞为其通风报信,后来李骞被平南王怀疑,这才无法再向三皇子报信。
光凭这些自然无法让人信服,但审理此案的大人已经从李骞住处搜寻出其与三皇子之间往来的信件,援军将领柏奕也已认罪,承认是三皇子指使。
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将三皇子贬为庶人,又命人捉拿李骞,而李骞得知消息后早已逃跑。
至于太尉一家,因有李贵妃求情,圣上暂且未降罪,待捉到李骞后再一并处置。
真相大白,江砚得以沉冤昭雪。
那些始终坚信江砚不会做出叛变之举的士人喜极而泣,慷慨激昂咏叹江砚忍辱求全的同时,还写了篇称赞宋岐致刚正不阿的辞赋,这篇辞赋后来传到宋岐致耳里,得他不耐烦的一句“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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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琰站在大牢外等候,见江砚出来,忍不住走到他面前,不解道:“分明你我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事,你绕这么大一圈作甚?”
发觉李骞的不对劲后,江砚立刻给刘琰去信告知实情,让刘琰派兵相助,可惜刘琰的兵马来晚了一步。
后来二人将计就计,除掉平南王的同时也要让三皇子原形毕露。
只需刘琰出面向圣上说清当时境况,再以二人那些信件为证,圣上必定会对三皇子与李骞起疑,由圣上下令去查李骞与三皇子更加省时省力,江砚也不必经历一场牢狱之灾。
面对刘琰的疑惑,江砚只是道:“事情既已解决,还望殿下往后莫要再提及,便当实情如外界所传那般即可。”
“你……罢了罢了。”除非江砚愿意透露,否则刘琰别想得到什么消息,日后他需要江砚相助的地方多着,惹恼江砚对他没半分好处。
“你快些回府去吧,那小娘子这阵子为你四处求情,你……”
说到此处,刘琰顿住,也是这时才恍然,神色复杂地盯着江砚,评价道:“你还真是阴险。”
同时他也不得不庆幸,幸好江砚同意与他结盟。
江砚不置可否,从容越过刘琰。
他的确该回去了。
*
江府上下已经得知江砚无罪释放的消息,众人心境自是比之前轻松许多,但大夫人并未表态,迄今还以身子不适为由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砚回府后,家仆待他的恭敬一如既往,只有府中其他郎君看向他的目光各异。
江砚视若无睹,更是毫无顾忌地去了琉缨院。
那日从卫国公府离开,姚芙绵清楚宋岐致不会再坐视不理,她只需安心地等江砚回来便可。
今早便听得江砚被放出来的消息,可午时了还不见江砚归来,姚芙绵有些坐不住,起身要去院外看看。
她方打开房门,侍女急匆匆地走过来,笑道:“娘子,大公子回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姚芙绵便看见江砚身形。
她看清江砚一身干净齐整的沧浪色宽衣长衫,风度翩翩面若冠玉,是从前那般高不可攀的姿态。
她眼眶蓦地一红,心潮腾涌,觉得既委屈又高兴。
转眼间江砚已走到跟前。
侍女识趣地退下。
姚芙绵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怨:“怎的才回来。”
江砚紧紧搂住姚芙绵,在她发间轻嗅,感受久违的熟悉气息,心神几近战栗。
他柔声道:“怕你嫌我身上脏污,先去沐浴了一番。”
姚芙绵闷闷地应了一声,抱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你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