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良缘(92)
信中提到,周璞在姚芙绵出发后不久便逃狱,郡丞下令搜查,然整个丹阳都不见他下落。
郑源疑心周璞会再次去找姚芙绵的麻烦,特意写信告知她,让她万事注意,路上不可掉以轻心。
宋岐致拿着书信的手用力到颤抖。
姚芙绵离开扬州不久周璞便逃狱,要说姚芙绵的失踪与周璞无干系,宋岐致如何都不信。
只怕是周璞追上姚芙绵,伺机而动对她下手。
犹如拨云见日,宋岐致下令让人搜查周璞的踪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以郑源信中所说来看,周璞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姚芙绵若真是落入他手,恐怕凶多吉少。
*
姚芙绵只记得自己最后看的一眼是洛阳的都城,之后便不省人事,醒来之后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
这间屋子精致华美,所有器具应有尽有,可她从来不曾见过。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环视一圈周遭,只觉口干舌燥,哑声地喊锦竹,进来的却是两位面生的侍女。
其中一位对另一位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后者颔首出门去,前者走到姚芙绵面前。
“娘子醒了,可有何吩咐。”侍女恭敬地请示。
姚芙绵看着她,问道:“此处是在哪?”
然而那侍女只是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仿若听不懂她的话,再次请示:“娘子有何吩咐?”
姚芙绵心中涌上不安,抿了抿唇,干哑道:“我要喝水。”
侍女这才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再将门关上。
姚芙绵趁此慌乱地下床,险些被地上的毯子绊倒,踉跄两步,连鞋靴都没心思穿,赤足跑到门边。
她推拉两下门,门只是发出一阵晃动的声响,而后纹丝不动。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有人要将她关在此。
虽不知是谁,但那人既未苛待她,姚芙绵料想应当不会害她安危。
只是她昏迷前是六月的最后一日,她与宋岐致婚期在即,她若无法在此之前回去,那她与宋岐致的婚事……
姚芙绵用力拍打两下门,感到无力又无助。
“来人……快来人……”姚芙绵无力地叫喊,脑海冒出个不算好的猜测。
若真是他,那她与宋岐致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
就在她将要喊出那人的名姓时,门外响起细微的动静,姚芙绵立刻往后退两步。
日光在门被打开的同时泄露进来,刺得姚芙绵眯起眼,抬手遮挡。
眼前人将身后的光亮挡了大半,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身形也与姚芙绵脑海中那人对应上。
姚芙绵顿时心凉了半截,头顶犹如被人狠狠敲打一下,让她头昏脑涨,背后冒出冷汗。
“表哥……”
“你醒了。”
较之姚芙绵的惊愣,江砚要平静许多,只在看见她赤裸的足踩在冰冷的地面时,眉头才皱起。
姚芙绵见他抬手伸向自己,立刻畏惧地躲开他的触碰。
江砚的手在半空一滞,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回榻上去。”他道。
姚芙绵不敢在此刻与他争执,只能顺从地听江砚的话。
“表哥……”姚芙绵斟酌着问,“我为何会在此处?”
心中已猜测到答案,姚芙绵仍是不想相信,只期盼江砚非她所想的那般才好。
江砚看着她,缓缓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昏倒了,需要休息。驿站不安生,我便命人将你带到此处。”
两人都未将话说得太明白,但彼此的意思不言而喻。
姚芙绵索性也装傻到底。
她眼睫轻颤,连连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只是语气含着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何时能回去?”
她说的是“我们”,好似她与江砚并无嫌隙,是一伙的。
江砚看她一眼,只道:“你需要休息,待你身子好了再说。”
姚芙绵剩下的半截心也彻底凉了。
她暗暗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
侍女在此时端着热水进来,递到姚芙绵面前。
姚芙绵双手接过,只是拿在手中,并不喝。
她想到阿父,也想起宋岐致。
明明她都已经看到洛阳,就快要嫁给宋岐致了,偏偏在这关头……
看江砚的意思,他会否放了她都说不准……
“我与宋……宋世子婚期在即。”姚芙绵抬头看一眼江砚,又垂下,“他可知我在表哥这里?”
江砚眼神漠然地听着姚芙绵的一句句试探,唇边笑意不减,说出来的话却让姚芙绵胆寒。
“自然不知。”
“无一人知你在这里。”
早已预料到,姚芙绵仍是不受控地感到难过,眸子逐渐聚了水汽,凝成泪珠,无声地落下。
她从前对江砚做的那一切不算磊落,如今落入江砚手里,江砚如何会放过她。
“表哥不与他们说一声,若是宋世子与大夫人不知我在你这处,为我担忧如何是好?”
江砚看着她的泪眼,不为所动。
姚芙绵竟是到了这般地步都不肯与他服软,甚至还搬出大夫人来威胁他。
“与我何干。”
江砚俯身靠近她,抬起她下颌,俊美的面容此刻在姚芙绵看来比恶鬼还令人憎恶。
“你若听话,便能早些见到他们。”江砚缓声说道,“若是不听话,我也说不准你何时能离开。”
“明白了吗?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