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责懊恼,认为裴仕玉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的错。
裴荣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遗产,是因为他和裴家切割得越干净,就越安全。她知道早年丈夫活着时给儿子留下一笔信托金。这笔钱足以让裴仕玉完成学业,追逐理想,过上安逸体面的生活。
如果背叛那个人不是最爱最信任的人,裴仕玉也不会恨到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去打官司。
年俊峰得知此事,沉默良久,最后仍是决定不能给裴仕玉提供任何帮助。危险尚未过去,他们不该有任何联系。陪酒也好,卖笑也罢,至少他还好好地活着。他把费黎警告一顿,派人更加紧密地监视他,以防他私下去联络裴仕玉。
直到近两年,年俊峰年纪大了,特别是那次心梗过后,他对黎光和费黎的控制力都大不如前。而费黎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羽翼丰满,已经独当一面,不再受到年俊峰的钳制。
大选在即,最后结果如何他无法预测。但这一路的凶险,他心知肚明,绝不仅仅只是躲避几个杀手那般简单,一定是九死一生。
如果他不幸死在了这条路上……费黎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甘,他错过了对裴仕玉说爱的时刻,他的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裴仕玉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不知道他那么深刻地爱着他。他在裴仕玉心里永远是个背叛小人,被他那么深刻地仇恨之后,再被他轻飘飘的遗忘。
他自信自己现在能够保护裴仕玉,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至少在情况不对时,还能切断两人的关系。再三纠结和犹豫之后,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踏进了Stella。
而他自以为能够掌控的一切,却在他和裴仕玉见面后不断失控。那种疯狂地想要靠近对方、亲近对方的渴望,他无法控制。他以为最害怕裴仕玉的仇恨,却发现哪怕面对对方的羞辱谩骂,他仍能甘之如饴。
原来比起裴仕玉恨他,他最难忍的是裴仕玉远离他,从此失去讯息。
再次重逢的宝贵时间,让费黎更加确认,他要不顾一切做成这件事,保护裴仕玉后半辈子的安全。如果裴仕玉遭遇了任何不测,他也无法独自存活下去了。
而这一切却适得其反,因为他那些疯狂而无法克制的感情和渴望,才真的让裴仕玉险些丧命。对方却没有一丁点责怪的意思,反而说着爱。这非但没有消除费黎的愧疚,反而令他愧疚更深。
Jade费力地从床上撑起来,扒掉手背输液的针头,拉开费黎捂住脸的手。
“小黎,让我看看你,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费黎抬起脸,眼角微微泛着红。在和Jade对视的瞬间,多年学会的隐藏情绪让他很快恢复镇定,目光落在Jade手上,眉头一蹙:“你怎么能把吊针拔了?”
“输的止疼药,看见你就用不上了啊。”Jade对他笑。
费黎不吃他这套,赶紧按铃叫来护士。
护士给他重插输液管,忍不住说了他一顿:“这是能随便扒的?待会儿晚上睡不着,你可别又喊疼。”
“不会的,他可比你们这些药加一块儿还有效。”Jade又看向费黎。
“呵,你可记着这个话。”
费黎有些担忧地问:“他手术过后这么久了,还很痛吗?”
“毕竟那么大的手术……”看见Jade拼命挤眼睛,护士又改了口,“……不过他确实是我见过最怕疼的Alpha。”
护士完事出去,费黎挪到Jade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这辈子都不会。”
Jade反手和他相扣:“我知道。”
眼睛这时候对上,视线仿佛有种磁力,拉着他们不断靠近,直到呼吸纠缠,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两人退回原位 。费黎佯装无事发生,Jade有点尴尬,又因好事被破坏,有一丝不耐:“没人叫护士啊。”
“他的药到了。”护士面无表情地说着,指示费黎回床,麻利地给他也插上了输液瓶,然后出去。
Jade面露担忧之色:“你生病了?”
费黎摇头,看了一眼门口,小声地:“季文泽疏通的关系,让我装病出来,做戏要做全套,应该是输的生理盐水。”
“情况很不乐观?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出来。”
“不要紧,只是有人想扣下我出口恶气,而他们能报复的也只有这种程度。”
费黎口气轻松,但一天没有被释放,Jade就还是忧心:“他们还要扣下你多久?”
“不会太久,下月1号秦娜正式就职。年叔和她已经进行过几次会面,双方已经初步达成β-Catalyzer进行临床试验和上市的决定。等她上台,这一切就是势不可挡的趋势,扣住我也没有意义。”
“警方现在扣住你明面上的理由是什么?”
“卢谦良还没醒过来。就算是正当防卫,伤人和杀人的性质还是不一样。如果他死了,事情又会变得麻烦一些。”
这些日子,Jade身体痛苦,心里又担心忧虑费黎,暗含一口对卢谦良这个疯子的气,刻意不去想他的死活,就是真死了也是他罪有应得。
费黎现在这么一说,他又希望卢谦良活下来。这么简单就死掉,逃避开他应该承担的罪责,简直是便宜了这个疯子。
第100章
眼看Jade胸膛中枪,费黎的胸口犹如同时被击中,剧痛和窒息一并袭来,仿佛自己也快死掉。但多年来训练和生存的本能,还是让他在卢谦良收起手枪抱住Jade的瞬息间,对卢谦良开了枪。
子弹掠过Jade肩头上方的空隙,直接命中卢谦良的脑袋,他们二人双双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