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125)+番外
细查之,护甲夹层中空,里头暗藏粉末,拨开护甲嵌珠便可将粉末倒出。后立让仵作,医官共查粉末,竟然同陛下所中之毒乃同一种。
如此铁证如山,纵桓氏女依旧抵死不认,也有口难言。
“公审,乃三司共审,其中尚有执金吾楚王章继在内,他绝不可能放任任何欲图对天子不利的人。”这会主审者廷尉赵谨入宫来同苏彦回禀案件的审理,“何论弑君之罪,你保不了她的。”
回想苏彦前头对桓越的态度,赵谨不免叹气,“终是她自个不惜命,做出这等抄家灭族之罪。”
“何时公示?”苏彦问。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在整理,顺利的话,最迟后日。”赵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免拍了拍他肩膀,“我就是提前来同你说一声,你心里自个缓缓吧,如此女子实在不值!”
苏彦低眉笑了下,正要说话,外头黄门来禀,道是丞相府功曹李肃有急事来禀。
“让他进来。”苏彦道。
待入殿,方发现李肃还带着一男子。
五十上下,高瘦白净,似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苏彦不识此人,却又觉得眼熟,仿若在哪里见过。
倒是赵谨先出了声,“黄庭,你来此作什?”
道出名姓,苏彦便回过了神。
这是他阿姊苏恪的医官,其实也算是他苏氏家养的侍者,早年分给苏恪,随她一道入了桓氏府邸。
这会苏恪声援桓氏,遂让黄庭加入一道验毒,以作绵薄之力。毕竟虽已和离,然到底有个孩子,寻常也罢了,若是桓氏一族当真毁于弑君之罪,孩子随她能保下一命,但多来名声不济。
如此这两日在廷尉府一道同仵作医官验毒,赵谨自然识得。
这处是在女帝的椒房殿,黄庭很是警戒,四下环顾,半晌未出声。
“有话但说无妨!”苏彦道,“李肃去外头守着。”
待李肃走出殿外守好,黄庭方顿了顿,拱手道,“下官寻到了能救桓四姑娘的证据。”
此话一处,苏彦眉骨轻拢,赵谨正了神色,看堂下人,又看座上人。
“是何证据?”苏彦平静道。
“就是从桓四姑娘护甲中得来的毒药。”黄庭看了眼赵谨,“臣以兔子和羊羔作了多次尝试,喂食后,至少需一个时辰才会毒发。”
话到此为止,黄庭低首不再言语。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且不论江见月喝下那盏酒不过片刻间,就是入丞相府前后统共也不到半个时辰,她中毒原在入府前。
同桓越并无关系。
然苏彦却还是问道,“按你的意思,陛下中毒同桓氏无关?那如何桓氏身上带有毒药?”
黄庭闻言,目光扫过赵谨。
苏彦含笑摇首,“不碍事。”
黄庭便继续道,“这自然是四姑娘被陷害。”
“四姑娘”,苏彦在心中默念这个出自对方口中亲昵熟稔的称呼,压声道,“护甲乃御赐之物,旁人触碰不到,如何陷害?”
他望向赵谨,似是询问。
赵谨道一时未言,却闻堂下黄庭出声,话低而语沉,“许是陛下陷害之。”
苏彦盯看他片刻,又问,“是故如此证据,还有旁人知晓吗?”
黄庭摇首,“下官发现这处细节,正打算告诉大小姐让她转达给您,正好李大人在,直带下官来此。”
苏彦莞尔,眺望外头即将降临的夜色,亲道,“辛苦你了。”
又唤李肃入内,好生吩咐,“天下已晚,宫门即将下钥,黄医官乃重要证人,你同廷尉一道护送他回去。”
“切记!定安全送他回家。”苏彦强调。
“是!”李肃对上苏彦眼神,领命而去。
“廷尉也出宫吧,本相去看看陛下。”也未待赵谨应声,苏彦拂袖出了殿门。
黄庭住在东市桂江坊,从宫中出来到这处马车要走小半时辰。赵谨坐在车中,也没吭声,只打着一肚子官司。
按照黄庭道出毒药的异端后,苏彦后头同他的对话,分明已经能确定这人不是普通的医官,乃桓氏的人。否则不会大胆直言“陛下陷害之”这等话。
然这会却让自个和李肃护送,又是何意思呢?
难不成正要保下桓四?
这、不置于!
思虑间,马车已经停下,外头驾车的李肃掀帘道,“黄医官,前头巷子路窄,马车进不去了,下官徒步送您。”
“不敢!不敢!”黄庭拱手致谢。
三人走入漆黑巷子,黄庭在前头带路,剩两人在后头护送。
“就到了。”黄庭道。
“黄医官好走。”李肃笑应。
话语落,一道寒芒起,还未见血流,便见人顿足倒地,挣扎两下便呜呼咽了气。
赵谨惊愣。
却见李肃收刀入鞘,“廷尉大人,这处出了命案,交给你了。”
赵谨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尖笑道,“果真大义灭亲!”
然回想方才苏彦甩袖离去的模样,又不由心惊,那是去寻女帝兴师问罪的吗?想起少年女帝,再看这地上余温尚存的尸身,不由背脊生寒,小姑娘竟这样厉害!
*
寝殿中,江见月已经用了解药醒来,只是整个人依旧虚得厉害,却依旧架不住人逢喜事,只卷着被子趴在卧榻,用着方贻偷偷带给她的糖葫芦。
“要不要再吃一个?”男童试探问道。
自苏彦不再给她送山楂蜜饯后,每回生病,他就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她会尝一颗佐药,顺道怀念一下山楂蜜饯的滋味。但也只此一颗,怏怏道是终究不是那个味道,便不再用第二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