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146)+番外
“师父,你养得那头骆驼真好看,朕怪想它的,明个让人牵来给朕骑会,成吗?”
苏彦看她捏着那搓骆驼毛,正要应她,一下回神厉色道,“臣不再朝中时,陛下出宫了?”
“桓氏已清,再说朕乔装出去的,就一回……”江见月一下泄了气,垂首道,“朕回来就自省,不该好奇贪玩,除了桓氏,原还有旁处虎视眈眈,再未出去过!”
苏彦看她半晌,低声道,“下月里抱素楼开曲水流觞宴,你还没参加过,师父带你去,顺带让你骑骆驼。”
“谢师父!”少女雀跃,将披风解下,重披他身。
后同他继续讨论边防事务。
这段时日,汉中战况有所好战,君臣二人先是论了荧惑守心案的幕后主使,派人盯住了赵励。之后便开始讨论东齐的边防。二人原是一样的意思,并不愿联盟,甚至想要开战,只是师出无名。而且东齐还有一处天鉴沙江,保着他们长久平安。
“若是开战,需我军横渡沙江,辎重上,粮草不能减所以只能武器革新……”少女天生该做那把龙椅,内政一点既透,军务亦是直中要害。
苏彦目光落在沙盘图上,然眼前耳畔皆是她容音。还有身上披风,除了一如既往的鸡舌香,这晚更添她温度。
四肢冰凉的病弱少女,身上温度也是温淡轻软,似随时熄灭的一点余烬。偏苏彦不动声色拢过披风,一点距离靠近,便觉周身滚烫。
中央官署的夜里,江见月銮驾而来,留宿丞相寝阁;苏彦住去御史大夫处,又去得坦荡,御史台一时便也寻不出差错来。
只是御史台这厢寻不出错,便从别处挑理。
五月初的一日,御史中丞在宣室殿上谏,“陛下勤政自是佳尔,然夜中月下,风冷露寒,原该休憩时辰,便不宜辛劳,陛下保重龙体才是。”
是说该避瓜田李下之嫌。
“臣附议!”另一个御史中丞道,“若是感念丞相辛苦,大可再传以为朝臣值守,无需陛下漏夜前行。”
解决之道也抬了上来。
“臣附议!”第三个人道,“陛下勤学,其实白日时间足矣,晚上无需劳心。”
简直无懈可击。
江见月坐在正座,目光扫过苏彦,回落到御史们的身上,还未开口,便闻苏彦的话平缓落下。
他道,“上半年白日的理政时辰安排得什满,原本不曾安排陛下课业,实乃陛下好学,遂添了出来。”说着,他让黄门将卷宗拿给御史浏览。
又道,“另有太医署嘱咐,陛下乃情志不舒,郁气结胸,又因少时病症,多生惶恐,需亲人伴之以缓解。臣早年有幸,伴养过陛下两年,遂而遵太医令之意,陪伴之。又念入后廷不得,方择中行之。自然陛下可以来后再归,只是那样徒添一回夜路,反而多染寒意,累伤龙体!”
黄门遂又将太医署的脉案递给他们。
诸御史面面相觑,他们这会原只是提醒,也知晓少年天子勤政至此,青年丞相清正无二,又闻丞相如此开口,便也安不再多言。
宣室殿中诸臣散去。
拾阶而下,御史对着丞相拱手道,“苏相可别恼吾等管得太甚,实乃一墙之隔……”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道,“汉中战事好转乃好事,然究其根底,乃钟离筠为昔年名声所累,不得人心,想到这处吾等才加以提醒!”
“也是我们多虑了。”前头一人接话到,“钟离筠岂能与苏相相提并论。”
苏彦牵了牵嘴角,“尔等尽忠职守,本相甚慰。”
话落,同他们持礼作别。
他们去御史台,他去尚书台。
“还有一点……”资历最高的黄御史去而又返,追上他,同他近身悄言,最后道,“苏相定要把控好!”
“本相记下了。”苏彦站在宫道拐口,目送他离开,回首宣室殿。
不偏不倚,同持笔阅卷的少女眸光接上。少年女帝端坐案前,温柔望向他,芙蓉面两颊生辉。
然苏彦却不自觉握紧拢在袖中的手,避过她目光,转身离去。
“苏内史值守两日,陛下便不入中央官署。自然陛下避嫌之,这是好的。但有没有可能陛下面上是此理,心中却不是此意,许是她只愿苏相在时,方入中央官署。苏相幼承庭训,自持礼素正。陛下师从于您,自也承风,然终是二八少女,是怀春的年纪……苏相定要把控好!”
这是直臣肺腑之言。
亦是御史台敏锐的视角。
而月余前,得齐若明回话,他原想让其组织会诊,欲将话投入御史台耳中,让他们至少这段时日莫多言扰她。而后来不曾出声,是他一步侥幸地尝试。
他想会不会即便没有她病情需他相伴的借口,御史台也不会有声音。
无人非议。
他小心翼翼尝试着踏出一小步。
流云漫天,霞光万丈。
苏彦仰头看无垠碧空,却觉寸光难寻。
他只是放纵了自己一点点,只是靠近她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发个红包~感谢在2024-01-04 23:12:56~2024-01-06 20:1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照14瓶;兰兰10瓶;柠檬不呆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景泰四年的五月, 是个让人欢欣的月份。
从去岁十月起的战事,眼下已经接近尾声,南燕未占一城,退出汉中。原本因父亲尚在前线,打算延后婚期的夷安长公主也将在五月廿八如期下降陈氏卫尉府,结两姓之好。而在这之前,还有一桩盛事,便是抱素楼中的曲水流觞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