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248)+番外
如此模样,是不可能开口了。苏彦合眼道,“用刑!”
“苏相,可否容妾归去。”
“也让妾带小儿走吧。”
“苏相……”
陆续起身求情的,皆是前郢的宗亲妇孺,哪个能受得住看如此生人剥皮的场面。
然苏彦临台高坐,眉目清刚,扫过满殿诸人,淡漠开口,“今日凡闭眼不观者,皆以此刑罚加其身。”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局根本就是冲长生去的,确切的说是冲大魏。
欲断国之储君,加害九卿重臣,扰乱朝野和国祚。
舞阳,赵循、赵律、赵徜,赵徊……前郢宗亲有爵位者在殿十六人,年长或有疾而未入宴者还有二十四人。若以三族论,共计四万人。九族论则有七万人。
这杜陵邑中,有凶手在,有无辜者在,眼下除了如此震慑,根本一筹莫展。若杀,太多枉死者,何论还有长生等人的解药更无下落。
仅半个时辰过,地上女子因前头用刑之故,还未剥尽便已经呜呼咽气。殿中血肉模糊,腥气弥漫,有人袍摆湿黄,有人惊叫昏厥。
苏彦在这晚离开回皇城。
走时派禁军封禁杜陵邑,与诸人道,“大魏今日虽称不上固若金汤,然相比前郢,也算强悍。诸位且收起心思,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尤似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道,“陛下走时曾留话,殿下无碍,一切好说。”
“诸位且想清楚。”他扫过地上尸体,“否则,她之今日,便是尔等之来日。”
“苏相!” 舞阳拦下他,指着那女尸体道,“你这是何意?明明此人说了背后之人,您不去查,却在这处威吓吾等,岂有如此道理!”
“本相自然会查,不会冤枉无辜者,亦不会放过作恶者。”
归来皇城,乃当夜凌晨,宫门已经下钥。苏彦也未再以特令进宫,毕竟半夜开宫门,即便是面对他,也需要近一个时辰调手续,查检。
如此天都快亮了。
他也连着三天两夜没有合眼,这个时候断不能垮下去,遂直径回丞相府囫囵补了个眠。两个时辰后寅时初,遂匆匆赶来椒房殿。
江见月也刚醒,正看着榻上的孩子出神。
一路过来,轮值的方桐与他说了大致情况。
长生中毒最浅,只是因为身子弱,方是第一个毒发的。但是救治及时,眼下尚且控制住了情况。
但依旧不容乐观,因为他有痫症旧疾,本就不同常人,若是不及时解毒,只怕促发痫症。届时毒催旧疾,旧疾引毒入脏腑,便是回天乏术了。
是故当务之急,还是要解药。
太医署尚在调配中,来回实试验,至少需要半月。且鸩毒原就是赐死人所有,从来没有备解药的。是故太医署的犀牛角也就两只,放了许多年。眼下研磨成粉只够一副药的,但得配三副药。虽已经让人去寻了,但还是近早确认何处羽毛方是最好的。
苏彦到了声辛苦,入殿看孩子。
小小的孩子,本就瘦弱,经此一遭,愈发小了,裹在被衾中,不凑身望去仿若压根不在。
苏彦抚过他面庞,抬眸看江见月。
“皎皎!”他的手从孩子身上移到她脸颊,新月未描,便是一方疤痕,“对不起,我……”
江见月以面贴在他掌心,轻轻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他们千方百计算计着!”
“我看一看卷宗。”她起身,虚弱的眉眼里露出一点笑,“你陪陪长生。”
转来书案,江见月打开卷宗,虽因疲乏眼前模模糊糊,但她还是看完了解了大致情况,只扔过卷宗,觉得什是荒唐。
“你去处理公务吧。”她回来榻前,没有论事宜,只顿了顿又道,“你快些,我等不了太久。”
苏彦捏了捏她的手,起身离开。
江见月说了等不了太久,但还是等了一段日子。大概有四五十日。
九月十七,太医署不负众望,配出第一幅解药。但是不敢给长生用。
她说,“赐给苏亭。她用了若没事,就让太医署按这个配方制。”
苏彦道,“若是不对症呢?用下她就没命了。”
江见月道,“若是有用呢,她用完就活命了。而长生便需要等第二幅,等犀牛角寻回来,等配制出来。长生可能等不到。怎样都是有风险的!”
两人尚且争执,左右不过一刻钟,黄门来报,苏亭殁了。
闻言,江见月比苏彦更绝望。
“你去看看吧。”半晌,她疲惫开口。
苏彦抱了她一会,出宫去苏府。
九月廿,苏亭下葬,苏恪在葬仪上数次晕厥。翌日复醒,疯癫不识诸人,只喃喃找寻孩子。
苏彦陪了她一日,待她用过药睡下,只疾奔入椒房殿,抱住江见月。
他用尽力气抱她,却依旧倍感无力。
江见月推开他,弯了弯眉眼,“长生刚醒,找你呢。”
十月初五,三千卫带回将最先猎杀到的两个犀牛角,可配出一副解药。太医署当下自又一番犹豫。
眼下该配哪一副药
江见月一时不曾定下,只问长生如何,又问配药需要多久。
这是她这段时日中问的最多的话。
但太医令处依旧是最初的回应,殿下病情难料,越快越好。配方最少需要十五日。
江见月盯着调配出来的第一副药,到底没敢给长生使用。
她让夷安送去给杜陵邑中的小翁主,也未瞒着苏彦,只是先他开口,“杜陵邑所有的人都不无辜,相比下毒者,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苏彦颔首,“犀牛角难得,非禁中难有,前头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