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256)+番外
“夫人不回头看看?”临上车驾,江见月笑道,“不是多可怖的事,还没发腐化水,与我阿母当年相比,不过尔尔。”
舞阳闻此语,如被雷击。
“莫怕。”江见月招来侍者,让他们送舞阳入长乐宫太后处小住,“朕要回去照顾长生了,推己及人,夫人与太后也好好聚聚天伦。”
据闻舞阳入长乐宫未多久,人便有些疯癫,浑浑噩噩说着胡话,然夷安奉命从陈氏府邸调去的侍者复命的内容中,并无有价值的东西。
除了同六局所汇一般,道是辛苦了太后,日夜照拂舞阳夫人,索性夫人偶尔意识清醒,不至于太劳苦太后,除此再没旁的。
“可会是你的药无用?”已是十一月上旬,江见月回想自己当初服毒陷害桓越时,同方贻一道读了许多药书,在杜陵邑遂让他翻阅查找,看看有何好用的方子。
后果然寻到一味,据说服下后,人会出现幻觉,反复出现平生所惧所惊之事,如此口不择言,问什么便会吐什么出来。
也不知真假,她让方贻配了喂给舞阳,又恐她有意不言,遂让夷安从陈氏处挑人过来服侍,结果人是被搞得浑噩了些,并无所获。
“书上无有记载案例,臣亦没有太大把握。”方贻想了想道,“师姐,要不要臣再配一味,试一试。”
江见月摇首,配一味药总需数日,而太医署制作的腹部羽毛的解药即将成功,禁军处也已经捕获不少犀牛角再过三两日便抵京了。这会她没精力同舞阳耗,且扔在长乐宫另做他用。
江见月回来寝殿看望长生,心中愈发绝望。
她将孩子的手放入被衾,看他安静沉睡的模样,自比哭闹时好看。但她这会很希望他醒来,他自前头昏厥后,已经两昼夜不曾苏醒。
醒过来,哪怕让她听一听哭声也是好的。
她头疼的厉害,昏沉闷涨,有些茫然地四下扫过,问“苏相呢?”
“苏相在偏殿接见官员。”阿灿端来安神汤喂给她。
“不是让他照顾长生的吗?他怎么能离开呢?”江见月将碗盏扔在案上,力气有些大,汤勺跌落在地,碎成两节,发出一记生脆又刺耳的声响。
床榻上的孩子瑟缩了一下,转眼抽搐起来。
手足僵硬,缩成一团,口中吐出白沫。
“长生!”江见月回神,赶忙将手指塞入他口中,一手摊开他手掌寻穴位按揉。
宫人急传太医令。
索性轮值的太医令就在暖阁,转眼便至,一同过来的还有在偏殿理政的苏彦。他扶过江见月,给太医令腾出位置。
却不料,江见月抬手扇了他一把掌。
一时间,整个殿中都静了下来,须臾重新动起来。
宫人垂首,太医观脉,只作不知。
江见月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低下头。
“有太医令,不着急。”苏彦缓了缓,露出一点笑,扶她来一旁塌边,将安神汤重新喂给她。
卧榻上,针灸,推拿,灌药,折腾小半时辰,孩子终于平静下来。
“殿下此番乃受声响刺激而发病,是他周岁时候的征兆。”方桐的头埋得极低,其他太医令也不敢发出声响。
这是第三回 发病。
很明显,太子殿下的病情愈发严重,呈倒转之势。
“先下去吧。”苏彦见江见月沉默着,遂将话接过来。
“要不要去看看长生,他这会应该睡着了。”苏彦捏了捏她手指,低声道。
江见月抓住他的手,抬起头来,抚过他清俊面颊上微微泛红的肌肤,“对不起。”
原是数日前,她自己熬不住,长生又实在想她。他方与她说,重新换回来,她伴着长生,他去理政。
是她这会混忘了。
何论,半个时辰前,他还来看过长生的。
“我们是夫妻,没有对不起。”苏彦将她靠上自己肩头,一手抱着她腰腹,一手撑开拇指和中指,按揉她太阳穴。
未几,人便睡了过去。
他将她抱去长生身边,自己转来偏殿,继续接见官员。
来的是他自己的属臣,李肃。
汇报的原是前头地方世家的事宜。
这是第三回 回禀,如他预料的所差无几。世家盯着京畿风向,而在上月中旬,江见月在杜陵邑刑讯时,很多赵氏的旁支族人已经隐隐分作两派,做出了两种举动,一种是试图联名,欲要同杜陵邑撇清关系;一种则是欲要上疏劝诫天子,查凶手可,然不可连坐,此乃有违明君之道。
对比下来,后面一种明显要强硬许多。
而这一派的人中,也很明显,家中多有子嗣入了苏家军,或是儿女亲属同苏家军沾亲带故,如此生出的底气。
苏彦默了默道,“暂时先把分散出去的暗卫收回来,再去丞相府传杨功曹过来。”
他需要让人去一趟各地边防,督促苏家军守边,无召不得回京。倒不是为了巩固边防,实乃如今局势,京畿之中不可出现边防军。
李肃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拱手道,“苏相,昨个在扶风郡渡口歇马,卑职看见煌武军将领了。”
苏彦眉心抖跳,虽然这段日子他在前朝时间不多,但边将回京这等大事是需要尚书台和太尉处审议,然后由他相印盖章,尚书台二审无误,最后天子发召,他理着丞相府和尚书台两处,便怎么也绕不过他去。
故而是根本没有的事。
煌武军将领怎敢如此私自回京?
“看清楚了吗?确定是煌武军?”苏彦再问。
“臣确定。”李肃道,“他们一行六人,虽然乔装成了商贩,但举止一看便是军中出身、训练有素的,且其中两位是安定王的副将。当年我们随先帝一道援助汉中时,打过照面。他们当是以为十余年不曾入京,便没人能识出他们,却偏遇上了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