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字头上一把刀,李纯对着这把刀的时间久了,反而一下子通透了。
武力确实是个好东西,前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他也拥有了掀桌子的能力,跟拥有天兵的雁来坐在一张桌子上,才不会心虚。
既然文臣、武将、宦官都不可信,那他就自己来。
最妙的是,李纯发现,一旦自己手握军队,那就彻底跳出了原本被文臣、武将和宦官辖制的局面。只要他们不想逼得他掀桌子,也只能妥协和忍让。
所以今天的事,虽然是受天兵的刺激,但确实不是一时兴起,李纯已经在心里谋划许久了。
他终于站在了这里,那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俱文珍也确实没想过阻拦。
要是早知道皇帝有这样的心思,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拦,甚至极端一点,再换个皇帝都是可以的。虽然那肯定会很麻烦,后续的发展也将不再由他俱文珍来掌控,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挖掉宦官的根基。
但现在已经迟了。皇帝当着神策军将士的面说出了这种话,就是将自己跟这些人的前程深度绑定。谁敢站出来反对和阻拦,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大势已成,即便俱文珍这个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也不可能逆转。
说实话,如果利益受损的人不是自己,俱文珍是有点佩服皇帝的。
这一招堪称是神来之笔,瞬间就改变了他的处境,能不能对付天兵还不好说,但是对付文臣武将和宦官,却是绰绰有余了。
关键是,有天兵在,哪怕对皇帝亲自掌兵这件事有再多的不满,文臣武将也不会激烈地反抗。一个皇帝为了安全感能做出来什么样的事,他们都很清楚,所以绝不会想逼急了他。
至于宦官,没有兵权,他们就只能凭借皇帝的恩宠去获取生存空间,已经不值一提。
俱文珍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愤怒、震动、惊恐,最终归于平静。虽然宦官掌兵,本来就是皇帝的决定,但给出来的东西,想要收回去,可没有那么容易。
李纯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正在十分认真地挑选自己日后的内卫班底。
挑选的方式,当然不是之前过家家一样的演练,这方面,李纯也是早有准备,列出了几个选项。
第一项就是考验力气,神策军的营地里有现成的石锁,能举起二百斤就算合格。
但李纯也没想到,光是这一项就刷掉了一大批人,只剩下不到一千。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就是护卫皇宫和京师安全的神策军?要知道,神策军的待遇是普通军队的三倍,而且因为在御前露脸的机会多,时不时就会有赏赐。如此不惜物力,就养出了这样一群废物?!
难怪不管是哪个势力打进来,长安城都毫无还手之力,连皇帝都只能仓皇出逃,这样的军队,能指望什么?
俱文珍见状,也顾不上琢磨自己的想法了,连忙上前跪下请罪。
李纯是真的气得狠了,直接一脚将他踹翻,“朕竟不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般欺上瞒下!”
俱文珍爬回来跪好,没有一个字的辩解。
熟悉的僵硬和麻木感袭来,李纯也不敢再生气,连忙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他也明白,这不会只是俱文珍一个人的过错,整个神策军,从根子上就烂了。甚至往坏处想,要不是俱文珍这段时间整顿了一番,局面只会更加不堪。
大概是因为受刺激的次数多了,李纯的承受阈值也变高了很多,所以这一回,身体上的异样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退了。
他放缓了语气,对俱文珍道,“起吧,朕回头再处置你。”
俱文珍松了一口气,皇帝没有立刻处置,那就是不打算真的处置他了,至于之后……
再怎么不满意,许出去的承诺也不能收回,对神策军的考验当然也还要继续。李纯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千金买马骨,先把班底定下来,以后慢慢替换就是。
好在神策军中混子虽然多,但上限也不低,又试了骑射、相扑几项,剩下来的人还是凑足了二百之数,没有丢人到家。
李纯憋着一股气,带着这些人回到紫宸殿,将他们安排好了,这才转头对俱文珍道,“朕知道,神策军现在这般,怪不得你。”
俱文珍利落地跪了下去,泣道,“大家明鉴,臣战战兢兢,不曾有一日懈怠。”
李纯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朕的禁军,总不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顿了顿,见俱文珍没有反应,又继续道,“欲让各地驻军举荐勇士,一部分充入内卫,守备宫禁,一部分就交由宦官统领,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消息等事,卿以为如何?”
俱文珍听见皇帝还要继续用宦官,虽然收回军权,但又给了他们其他的职责,甚至直说是“监察百官”,一时心内震动,既有大势已去的悲凉,又有宦官仍然有立足之地的庆幸,百味杂陈、难以言述。
最后只能深深地朝皇帝下拜,“陛下隆恩圣德、英明决断,此举定能一洗沉疴,万象更新。”
长安,不,大唐的格局要变了。
……
雁来还不知道,李纯在玩家的刺激下,一把子将东厂和锦衣卫都搞出来了,她正在一边赶路,一边关注于阗那边的进展。
玩家兵分两路,包围了吐蕃在西域的剩余地盘,取得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驻守在鄯善和且末的节儿,都是论洛丹那一战之后,才重新调动过来的,但是安西军天兵的大名,他们是早就如雷贯耳了,一直提心吊胆,就怕玩家哪天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