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格列没有抓住阿信,这一点是尉迟健猜到的。要是抓到了人,尚格列肯定会忍不住把人带过来炫耀的。就算死了,也可以把人头带回来,打击于阗军队的士气。
没有就是没抓到,所以尉迟健心底还是存着最后一点期望,只是不敢说出来。
天兵再厉害,从安西军的地盘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未必能赶得上。
但是他们好像真的赶到了!
除此之外,尉迟健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吐蕃人如此惊慌,甚至连近在咫尺的胜利都放弃了。
“援军?”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顿时都兴奋了起来,完全将之前的埋怨抛之脑后,一个个趴在围墙上,眼巴巴地朝着吐蕃人离开的方向张望着,甚至还有人向尉迟健提议,“大王,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番?”
尉迟健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这一战,到底还是损失了不少人。所以他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摇头道,“再等等。”
……
援军确实到了,虽然跟尉迟健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不是从拨换城出来的大军,而是从葱岭上下来的。没错,就是组织商队打算去中亚交易的玩家,他们占据了地利之便,来得非常快,但人数却不多,全部加起来也才堪堪一千人。
这么点人,攻城肯定是不够用的。
但是来都来的,总得做点什么吧?至少通知一下城里的吐蕃人他们来了,刷刷存在感。
作为一个人就能演一场大戏的存在,一千玩家汇聚在一起,想要搞出上万人的声势也不难。正好天已经黑了,城墙上的视野再好,隔着一段距离也看不清具体的情况,玩家点起许多的火把,轻易营造出了大军压境的阵仗。
尚格列这会儿正在于阗王宫欣赏歌舞——倒不是他现在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只是想学汉人史书中那些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人物,谈笑间就将敌人料理了。
但效果显然不太好。
这歌舞昨夜就开始了,但好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
正准备派人去催促一下,今夜要是再看不到尉迟健的脑袋,他就要砍了下属的脑袋,结果狠话还没放完,就见一个传令兵快步跑了过来,“节儿,不好了!西城门外来了一支大军!”
“什么?”尚格列一惊,“哪里来的大军?”
“天黑了,看不清,但对方声势极大,一看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该不会是安西军的援军到了吧?”旁边的千户猜测道。
“不可能,安西军怎么会这么快?”尚格列下意识地否认,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除了安西军,整个西域还有谁敢来找他的麻烦?总不会是葛逻禄人活腻了吧!
“去看看!”他也顾不上歌舞了,匆匆带着人去了西城门。
登上城头一看,果然看到如长龙一般的火把正朝着这里来。离得这么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先扎营,而是要趁夜攻城!
尚格列知道的关于安西军的消息,显然比尉迟健这个于阗王要更多、更详细。虽然他之前还嘲笑过前往疏勒增援的旺拉布,居然连守城都守不住,最后还要与安西军议和,灰溜溜离开,但现在轮到了自己,却是好一番心惊胆战。
连忙下令将城中人手都召集过去守城。
然而这边刚聚拢人手,严阵以待,下面的火把却忽然全部熄灭了。
这不仅没让尚格列放下心来,反而更加不安,安排了人手严密巡逻,防着安西军悄悄安排人手潜入——从已知情报来看,他们的攻城战,大部分都是设法潜入城中,攻占城门,里应外合。
然而一整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晨曦降临,黑暗散去,看清了城下“大军”的真实情况,尚格列气得差点吐血。
对方居然就靠着这连甲胄都没有的一千人,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尚格列受不了这样的挑衅,立刻就要派兵出城。
三位千户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节儿三思!安西军既然派了人,就不会只有这么点,这一千人多半是他们的前哨,大军说不定随后就到了。城中的本部人马有限,与其派出去打消耗战,不如拒城而守,再派人前往国中求援。”
吐蕃在西域各地,都是以数千本部人马统领数万别部的军队。这种安排在吐蕃势大的时候没什么问题,没有哪个别部敢不尽力,可现在城外是安西军,若派他们出去,搞不好就直接降了。
尚格列这样的纨绔,嚣张的时候是真嚣张,怂的时候也是真怂,听人一分析,他也意识到城中五千本部精锐,才是自己真正的底牌,不值得拿去跟安西军打消耗战。
真能消耗也就罢了,这些天兵又杀不死。
但是心里的气总是要找一个出口的,他深吸一口气,面目狰狞地问,“尉迟健那边呢,情况怎么样了,还没有拿下吗?”
“这……节儿昨夜命令将全城的人手都调集过来,那边的人也撤了。”
“混蛋!”尚格列气得抬脚踹人,“我是那样下令的,但你们就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吗?就算不会想,嘴长着是摆设吗?你们亲自带人过去,今天之内,我要看到尉迟健的人头!”
三位千户连声应是,但一下了城楼,三人就放慢了速度,根本不急着去执行尚格列的命令。
昨晚他们就是故意模糊指令,把人撤回来的。
要是在安西军来之前,干掉尉迟健,扶持一个新的于阗王上位,事情就跟吐蕃人没关系了,让于阗人自己去狗咬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