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中原朝廷重文轻武,极力打压武官,以至于战斗力一代不如一代,武将造反成功的事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就是后话了。
回到眼前,虽然作为藩镇势力的创始人(?),河朔三镇都有一个世袭罔替、千秋万代的梦想,但是实际执行上嘛……
这么说吧,现在这个成德军节度使,本来就是老王家从老上司李宝臣的儿子手里抢来的。
所以这个事情里,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了,他的儿子王承宗自领节度留后,上表请求朝廷册封他为新的节度使。
看到这份奏报,李纯也觉得,这里面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天兵刚刚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李纯心下不安,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但现在,弄明白了天兵的去向,李纯又开始觉得,天兵一走,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了起来。
先是他成功从宦官手中收回了军权,不仅增强了安全感,也巩固了身为皇帝的权威。
现在成德新旧交替,正是解决河北藩镇世袭这个弊病的大好机会。
没错,大唐朝廷所谓的“削藩”,其实就是趁着藩镇权力交替、内部不稳定时期,看看有没有搞事情的机会。只要能够换一个人,不让节度使的位置在父子之间世袭,就算是成功了。
若是能主动上交赋税,那就是超额完成目标,值得大肆庆贺。
至于真正地掌控藩镇,那是不可能的,连皇帝都不做这种梦。
所以在削藩这件事上,李纯是很有自信的。这种自信,既不是来自于朝廷威势,也不是来自于军队的实力,而是来自——他的年纪。
他才三十出头,按照大唐皇帝的平均寿命来算,怎么也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这二十年里,藩镇必定会经历不少动荡,那就是他的机会。
他等得起。
这也是李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雁来的原因之一。
她太年轻了,十六岁的节度使,至少还能统治西域四五十年,这是什么概念?
不说李纯等不到那一天,就算能等到,西域也早就已经在长久的稳定之中,真正成为了雁来的领地,朝廷想要恢复对当地的统治,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她现在再怎么守规矩,李纯也本能地不信任她。更何况雁来的态度,也实在跟“服顺”两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李纯不想等了。
没了天兵气他,李纯的身体再也没有出现过麻痹的迹象,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假象,病灶只是隐藏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李纯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对自己的自信,所以他不愿再等,一定要抓住眼下这个机会。
朝廷若是能任命新的成德节度使,天下藩镇行事自然都会有所顾忌,而对李纯来说,这也意味着他手中对抗安西军的筹码又多了一点。
至少必要的时候,成德军会听从他的调度。
所以李纯迫不及待地召来宰相重臣,商议此事。
然而宰相裴垍一开口,说的就是他不喜欢听的话,“河北三镇之中,成德是最稳定的,如今王承宗又第一时间上表请封,陛下宜加抚慰,使人心归服。”
李纯沉着脸,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不满意,但却没人提出来,反而都顺着裴垍的话说。
现在成德的事务都是王承宗在处理,一旦朝廷表露出另外册封他人的意思,他必然会反,到时候就要调兵平反。
但大唐朝廷最尴尬的就在这里,手头根本没有能用的军队,只能发诏书给附近的藩镇,让他们领兵来平叛。结果就是下面的藩镇互相打来打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朝廷都拿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要支出一大笔军费。
朝廷可没有余钱,军费从哪里来?当然是继续搜刮、加税。
这几年年景都不好,日子本来就艰难,从治理天下的角度考虑,文官们都不想打这一仗。
李纯当然也看出来了。
这种时候,他就特别想念李吉甫。
虽然李吉甫做宰相时,也经常跟他意见相左,甚至直接给他泼冷水,但是李吉甫不仅会察言观色,也会说话,就算是反对的意见,也能说得李纯心服口服,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在他开口之前就将他的话头堵死,不给他表态的机会。
算算时间,李吉甫也该从淮南回来了。
想到这里,李纯也懒得跟眼前这些人掰扯,干脆丢开手中的奏折道,“此事再议。”
……
于阗城。
虽然每次开复活点的时候,雁来都会有一点羞耻感,但像这回这么严重,却还是头一次。
无他,只因以于阗王尉迟健为首的所有于阗国大臣和权贵,全都在一旁围观,并且在清光出现的时候十分虔诚地跪了一地,口称“天女菩萨”,还有人磕起了头。
就……如果说之前只是雁来个人的表演,那现在有了其他人的配合,就成了一场大戏。
关键是所有人都在沉浸式表演,除了她。
虽然雁来在于阗开复活点,确实是存了人前显圣的意思——毕竟这一战,还是先有于阗内部起义,才给了安西军开战的理由,对这些本地势力,当然就没法像是其他城市那样,直接毫不留情地扫灭,必须得缓和着来,在这种情况下,雁来适当地显露出神圣性,也可以降低他们的抗拒心理。
但效果是不是好得有点离谱了啊!
那种宗教狂热的氛围,震撼之余还有点恐怖……但重点是,她这抄的是道家的科仪啊!你们这些佛教徒一脸虔诚的在那边磕头算怎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