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文珍是如此,梁守谦也是如此。
因为是士族子弟,读书明理,进宫之后又有人扶持,升迁自然十分迅速。
梁守谦入宫不过十年,以三十岁的年纪,就坐到了枢密使的位置上。
要知道,二十九岁的白居易才刚刚考中进士,还是同科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个。
但宦官就是宦官,走上这条路,就脱不了“幸进”的名声。
俱文珍这么说,显然是在指责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宦官,不是文官,更不是宪臣,劝谏皇帝的话,哪里轮得到他来说?
不过梁守谦的行事确实不像一般宦官那样张扬,机敏又缜密,也难怪皇帝倚重。
见他如此,俱文珍就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圣聪哪有那么容易被蒙蔽?仇士良能做成此事,说明这就是圣心。陛下想做的事,我等听吩咐就是。”
就像当初仇士良能到御前侍奉,就是因为皇帝要收他俱文珍的权。
“难道陛下吩咐俱公去做这件事,俱公也会应承吗?”梁守谦有些难以接受。
撇开天兵不谈,民间的“有道高人”都是些什么成色,他又不是没见过。历来好求仙问道的帝王,有几个结局能善了的?
俱文珍笑道,“为什么不会?我不仅要办,还要办好。”
他看着梁守谦,意味深长地道,“我们这些家奴,只需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就是,不需要替主子拿主意。”
这话居然是从俱文珍口中说出来的!
这位当年可是带着宗室、文臣和武将去延英殿,逼迫先帝写下了禅位诏书。
圣心……
梁守谦忽然明白,为什么在拥立之中做出了最大贡献的俱文珍,却在新帝登基之后遭受冷落、处境艰难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震动无以言表。
虽然梁守谦表现得不明显,但是他这一辈的宦官,提起俱文珍当初的战绩,谁心下不羡慕呢?
所以后来,吐突承璀想要扶持澧王李恽上位,重现俱文珍当年的风光,却是梁守谦技高一筹,拥立穆宗登基,诛杀澧王与吐突承璀。
他也是唐朝宦官之中少有的身居高位、权倾一时,却能得善终的。
可是现在,俱文珍告诉他,那是圣心。
……
雁来一手抱胸,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打量着站成一排的白真珠等人,半晌才道,“总感觉差点什么。”
今天是白真珠等人上岗的日子,这是过来向她辞行的。
从今而后,她们就不再是雁来的亲兵,不能住在宫里,自然也就不方便随意进出了。
本来几人想到这里,都有些鼻尖发酸、眼圈发红。
正是感性之时,忽然听到雁来这么一句,愕然之余,那一点伤感也跑没影了。她们互相打量着,又低头去看自己,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这时张云敏刚好过来送文件,见状便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雁来就拉着她站在身边,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们身上少了点什么?”
“没有吧?”张云敏迟疑地说。
“没有吗?”雁来皱了皱鼻子,但还是放下手道,“那好吧。桌上有给你们的礼物,过去看看。”
几人这才转头看向桌上一字排开的锦盒,没想到雁来还会给她们准备礼物。
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是一柄佩刀。
虽然玩家对武器的需求已经降低了很多,但西域那边的冶炼工坊并没有放弃这方面的研发,只不过转向了高精尖路线,时不时就会有样品送到雁来这里,她也用不上,想着她们要去工作了,就从仓库里找出来这几柄刀。
“哦,她们今天就去治安署当值了对吧。”张云敏反应过来。
“嗯。”雁来点头,见几人珍惜地将佩刀挂在腰带上,突然一拍巴掌,反应过来了,“我就说是少了点什么!”
众人都看了过来。
雁来说,“你们没穿制服。”
应该说,这个因为几人而临时成立的治安署,各方面的配置都不完善,根本就没有制服这种东西。
“对对对!”张云敏也意识到了盲点,“是该定制一身制服,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制服除了看起来帅气和整齐之外,最主要的是增加辨识度,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府的人。
“不止她们需要,之后陆续成立的其他部门也需要制服。”雁来说,“先找人设计吧,做得好看点,又体现出区别。”
这可是门面,不能含糊。
张云敏连连点头,掏出小本本将这事记上。
设计制服和量体裁衣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白真珠等人向雁来告辞,就出门上班去了。
雁来这才转头问张云敏,“今天有什么事吗?”
“哦,”张云敏回过神来,递上手中的文件,“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回鹘使者失踪了。 ”
“回鹘使者——”雁来微微一顿。
张云敏本来只是调研办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但因为第一个抽到了号,就成了郝主任在游戏里的秘书,现在也是历练出来了。
她一看雁来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把这种小人物忘光了,便提醒道,“去年九月,回鹘派遣使者前往长安完成绢马贸易,有天兵跟回鹘使者发生了冲突,皇帝趁机要求重谈绢马贸易,再加上雁帅的要求,朝廷那边就一直晾着人没理会,谁知过完年,就发现人不见了。”
雁来想起来了,并且有些吃惊,“从九月一直晾到过年吗?”
张云敏点头,表情也有些古怪,“恐怕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朝廷也顾不上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