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155)
等到哑医将金针抽出后,楚延琛便不由自主地闷咳起来,哑医伸手将人半扶起,而后伸手略微用劲地拍了下楚延琛的后心。
“咳咳!”伴随着咳嗽声,一大口血便溅落在床榻前的地面上,楚延琛缓缓吐出一口气,吃力地睁开眼,心口的凝滞感稍有缓解。
这一口血惊得屋子的众人眉心直跳,若不是哑医始终是一脸的沉静,只怕他们当即就要上前将刚刚略显粗暴拍打楚延琛后心的哑医拉开。
哑医将人轻轻地放下,而后站了起来。
“哑、先生,给你添麻烦了。”楚延琛模糊的视线落在哑医身上,略带歉意地道了一句。
哑医看了一眼楚延琛,眉眼间满是不虞,他伸手轻轻地解开楚延琛的衣裳,楚延琛似乎察觉到屋子里尚有他人在,他勉力伸手想要制止哑医的举动,只是浑身都软绵绵的,他以为自己抬起了手,可是却连手指都不曾挪动一下。
解开那单薄的衣裳,哑医掀开楚延琛的里衣,登时显露出一片青紫血色斑驳,胸腹间的脚印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尤其是肋骨处略微不自然的弧度,应是踢打至骨折了。
楚延琛肤色本就白皙,故而这些伤痕显得尤其显眼可怕。楚延熙眉头一拧,当即就转身朝外走,楚大老爷虽然心中愤懑,可是却也知道不能让楚延熙这时候跑出去,便迅速吩咐了一声,很快就见着府中的护卫追了过去。
常旭眉头一挑,他本以为人不过是受了些许轻伤,先前的姿态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却没想到他身上的伤竟然会如此严重。早知如此,他便应该去刑部大牢,给那一位承恩侯府的公子一点教训。
哑医轻轻伸手拂过那一处略微曲折的肋骨处,看了一眼意识尚还有些迷糊的楚延琛,他掌下用劲,一推一压,便听得一道清脆的咔哒声,那一道略有怪异的弧度登时平复了下来。只是楚延琛的额上已然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哑医从药箱里取了药,涂在掌间,而后一点一点地涂在楚延琛的身上,随后又取了绷带,扶着人起来,裹上厚实的绷带,固定在肋骨处。
等到一切都做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人躺回去。
“还好,肋骨虽有骨折骨裂的情况,但是错位的骨折肋骨并未伤及内腑,只是因着多处内腑有击打创伤,内有淤血,兼之寒意入体,还有大公子吸入了不少瘴毒,这一重接着一重的,大公子最好是卧床静养旬月,针灸散瘀,服药驱毒。”
哑医的声音低哑,虽然一如过往的平和,可是却能够听到这话语里的些许不虞。这大概是所有医者对于不听话的病患都会有存有的不满吧。
他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楚延琛,叹了一口气道:“这两日,大公子应当都会起高热,这是不可避免的。喝了药,应当也还是会反反复复的。这是因着体内的寒气折腾,所有大公子,还请多多休息。”
听着哑医的话,楚大老爷心头一惊,他颤巍巍地问道:“那可有缓解的法子?”
哑医摇摇头,他将满是药液的手擦拭干净,而后执笔开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回复道:“等到寒气散尽,这高热也就退了。这是必须有的过程,虽然折腾,但熬过去便好。”
这一次的药方,他写了一张又一张,厚厚的一叠,随后,哑医站起身,看向明显精神不济的楚延琛,注意到楚延琛脖颈处的伤痕,开口道:“大公子,这些日子,还请大公子少言少思少虑,多多休息,保重自身。你脖颈处的掐伤,伤到喉管,尽量少说话,养一阵子,恢复了就好。药我会另开的。”
“大老爷,我先下去熬药。”哑医对着楚大老爷躬身一礼,开口道。
楚大老爷点了点头,任由哑医离开。而后他走上前来,看着楚延琛那一脸的苍白,以及满身的伤痕,尤其是脖颈处的乌紫痕迹,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怒意与狠厉。
常旭见楚延琛的伤都处理好了,屋子里的人都散了去,他也不便多留,省得打扰了人休息,便就开口告辞:“怀瑾,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又转身对着楚大老爷躬身一礼,道:“楚大人,告辞。”
楚大老爷并未多留,他勉强露出一抹笑,而后回了一礼,道:“多谢常大人送小儿回府。改日空了,定当登门拜谢。”
常旭拱了拱手,便就转身离开。
等到人离开,满屋子的药味浓重得令人心中烦躁,楚大老爷看着楚延琛似乎想要挣扎地起身,他急忙上前一步,扶了一把,又将软枕放置在楚延琛的身后,让人靠得舒服些。
楚大老爷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他盯着楚延琛看,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却还是压着脾气低低地道:“怀瑾,我和你说过,你是玉瓶,打鼠伤玉瓶,不值当。”
楚延琛靠在床栏边,他的精神恹恹的,浑身都是绵软无力的,心口间依旧是隐隐作痛,不过倒是比先前的凝滞喘不上气好了许多。
“父亲,对不起。”
他张了张苍白的双唇,轻声说了一句。
听着楚延琛的话,楚大老爷心头一叹,他倒也不是怪罪楚延琛,只是心疼。尤其是看着楚延琛脖颈处的伤痕时,可以看出当时的力道应是极大的,下手的人定是要置人于死地。
如果稍有差错,只怕楚延琛就不是重伤,而是致命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无论是人还是事,咱们总是有机会的。”
“没想到他们会下毒,是儿子失算了。”楚延琛并不同楚大老爷争执,他沙哑着道:“父亲,公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