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172)
楚延琛轻笑一声,道:“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老想着凑热闹。没事,婶娘在呢,逮在府中好好抄几遍家规便好了。”
赵清婉听到这里,她突然抬眸看向楚延琛,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
楚延琛注意到她这一抹带着困惑的目光,他温声问道:“怎么了?”
“就是想知道,怀瑾过去是否也抄过家规?我听闻,某人小时候可坏了。”赵清婉想到在苍玉山是听楚延熙曾说过的些许往事。
楚延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忽而低头轻轻啄了一下赵清婉的面颊,凑在赵清婉的耳畔,小声道:“这样坏吗?”
赵清婉面颊爆红,眼波流转,瞪了楚延琛一眼,而后侧过脸,嘀咕着道:“登徒子。”
不远处站着的人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璧人,男才女貌,着实登对。谢嘉安心头一阵黯然,一转身,便见着一身玄色衣裳的常旭走了过来。
常旭笑着看了一眼船头站着的人,而后轻声道:“谢大人,你这看着,倒像是心情不是很好?”
谢嘉安面上挂着温润的笑,他随口应了一句:“不过是骤然离京,略微有些挂念京中家人罢了。”
“哦,原是如此。”常旭意味深长地回道。
谢嘉安的目光落在微风习习的江面上,面上的浅笑并未淡去,而后低声道:“江南道一行,路途艰辛,不知常大人是否做好准备了?”
“那是自然。”常旭拱了拱手,他的视线落在谢嘉安的身上,接着道,“到时,谢大人可别胆怯了。”
谢嘉安但笑不语,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首看了一眼船头依旧在窃窃私语的那一双璧人,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离开。
楚延琛等人的离开,自然是落在京都某些人的心中,一道道的消息随之而出。或敌,或友,或明,或暗,各路人马都在行动。
皇宫里,宁惠帝并未去送行,赵清婉一行人出京,走得并不高调,就连船只都换成了不起眼的货船。他从大殿内走出,背负着双手,看向遥远的湛蓝天空,面上神情一片漠然,只是眸中透出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担忧。
“陛下,公主殿下已经启程了。”高公公躬身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禀道。
宁惠帝点了点头,他开口道:“杨熙跟上了吗?”
“是,杨大人已经出发了。”
“嗯。”
远远的,一片云从湛蓝的天空飘过,随风朝着南边飘去,越积越多,正所谓是风雨欲来风满楼。
十数日之后,一艘偌大的货船开至箬江上,楚延琛站在船头,冰冷的风吹拂在他身上,今年的秋意凉得极快,越往下南,越能感觉到一股湿冷气息。他沉默许久,寒冷的江风扑面而来,他拢了下身上厚实的披风。
人出了京城,但是手边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来,比如江南道的灾情突然缓和了下来,而西境和北境的紧张局势也瞬间就放松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等,等着看南境的情况,若是南境稳住了,那么其他两境便会同往常一般,但是若是南境稍有不妥,那么宁朝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南境,而是接二连三的战火。
常旭走到楚延琛的身边,察觉到船头凌冽的江风,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而后开口道:“这般冷,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回头吹着风寒了,回头折腾的可是你自己。”
楚延琛看着远处的江面,坠着的一艘船,低声开口道:“那船自我们入箬江界,便就跟着了。”
迎着江风,天色阴沉得厉害,常旭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微渺的一艘船,他微微一怔,皱了下眉头,低声道:“你猜,那是哪的人?”
“不好说。这里离江南道不算远了。哪方的人都可能,咱们这船虽然低调,可是毕竟载着这么多人,总还是引人注目了些。尤其此时江南道灾情严重,哪家的货船敢往这儿开?”
楚延琛清冷的声音在湿冷的空气中飘荡,听得常旭面色凝重。
“听船舵主说,照着现下这速度,明日便可过潮州,再过去就能入江南道的地界了。”常旭又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天空中阴沉沉的,大量的阴云密布堆积,看起来似乎即将迎来大风雨,“就是这天气,船舵主说,就怕要起大风浪了。”
他看了下左右,小声道:“若是起大风浪,咱们换小船走,怕是不大妥。”
他们现下乘坐的这一艘货船,其实是由水师的战船改造伪装成的货船,所以较其他的船只要更结实一些。只是按着他们的计划,是打算兵分两路的。
常旭想了下,道:“若不然,这一头你留下,另一路,由我去?”
楚延琛摇摇头,这一艘货船太招摇了,不利于他行事,何况,来了大风浪,也好,他需要一个时机才能合理地失踪。
见楚延琛这般执着,常旭忽而开口道:“那你就放心把你媳妇同大名鼎鼎的谢家子放在一路?”
楚延琛瞥了常旭一眼,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一眼看的人心头发寒。
常旭缩了缩脖子,而后嘀咕着道:“行行行,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公主,这一头,烦请你帮忙看顾着点。”言罢,他便转身朝回走。这两日,赵清婉似乎有些晕船,也不知这个时辰是否醒来了。
听到楚延琛的话,常旭愣了一下,他疾步跟上,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连我也不带着?”
“我连自己的媳妇都不带,带你干什么?”
“不是,我好歹能给你干点苦力活。”
“......”
潮州地处江南道的外江界,恰是一处天然的港口之处,航道众多,南来北往的商旅极多,正是江南道周边最为重要的一处关隘,往年在秋期,这儿便是一派商贾云集繁忙的场景。但是如今却不同往日,由于江南道的灾情影响,这外江界的潮州也受了灾,如今城内显得破旧暗淡,宅屋破损,就连街上行走的人都是稀稀疏疏,一脸病容,毫无生气。往日里的热闹吆喝声变成了死寂,一切的人与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翳,沉闷压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