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198)
闵埕的唇边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道:“若是不乱,你们又如何能够插足?浑水才好摸鱼,这道理,我想你是懂的。”
“那么,你要什么?”想要在江南道插上一脚的人太多了,只是都无法挤进去,如今有闵埕的牵引,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会有利不少。
闵埕垂下眼,他看着空荡荡的茶杯,脸上的笑越发明显,而后沉沉地道:“我只要两样东西。”
谢嘉安没有接话,他冷淡地看着闵埕,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一则,我要保命。”
听到闵埕的话语,谢嘉安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理解,毕竟京城里发生的事,他很清楚,恩科舞弊案,那可是捅破天了,天子一怒,伏尸万里。闵埕如今还能够安然无恙,不过是恰好遇上了江南道一带的流民/暴/乱,这才暂且逃过一劫。只是秋后算账,必然是等着他了。
谢嘉安对此能够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他在其中也插了一手,江南道一带的某些人的名单,可是他给楚延琛的,也是他将某些人作为弃子丢了出去的,故而现下闵埕说的保命,他明白,而且,他们谢家倒是也能做到,只是一条命而已,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点了点头,示意闵埕继续往下说。
闵埕沉默了些许时间,他的眼中染起一抹狠厉之色,面上的神情越发冷硬,可是出口的话语却是轻飘飘的:“二则,我要一个人的命。”
听到闵埕出口的这个要求,虽然尚未说是要的是谁的性命,谢嘉安的眉头却已经拧了起来。这个要求听起来似乎比上一个更简单,毕竟只是杀一个人,对他们这些世家来说,派出死士,取一人性命,不难。而闵埕作为一方水土的封疆大臣,取一人性命,更是不难,但是既然闵埕将这个作为要求提出,那便说明这是一件难事,而难的地方,应当便是要杀的人的身份。
谢嘉安的心思一沉,脑海中浮现过几个人影,心头盘算着,斟酌着道:“你要谁的命?”
闵埕唇角扯出一抹笑,那一抹笑带出了些许森冷,他伸出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名字。
谢嘉安看着桌面上尚未干透的水痕,心头微微一震,屋子里分明是温暖的,可是他却平白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他的目光落在闵埕身上,良久,轻声道:“我记得,闵大人同他并未有所交集,若是说这一次的......那也是闵大人率先出了手,就不知是如何让闵大人怀恨在心了?”
闵埕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他的语调沉了下来,在偌大的屋子里,听得人后背发凉。
“这事儿,文卿就不必多问了。我只有这两个要求,你们谢家若是答应了,那么江南道一带,我可以给你们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谢嘉安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不满地道:“只有五分之一?”
听出谢嘉安话语中的不虞,闵埕的眼中透出一抹讥讽,而后轻叹一声,道:“文卿,你对江南道一带不了解,五分之一,那已经是很多了。要知道这儿不是你们谢家可以只手遮天的京城,而是连陛下都无法驾驭住的江南道。”
谢嘉安沉着脸,他并未立时给出答复。闵埕似乎也知道这般大事,必定是要给人一些时间的,他站起身来,对着谢嘉安说:“这事儿,文卿还是好好想想,这一两日内最好给我个答复,毕竟来的可不是只有你们一家。”
他的眼底透出一抹清冷的笑意,确实,这次来的人,可不是之后他们谢家一个世家。那些来的人,早就盯着江南道了。
谢嘉安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闵埕,而后淡然地道:“可是,能够完成闵大人这两个条件的,估计也只有我们谢家。”
闵埕不在意地点了下头,似乎也很是赞同谢嘉安的话,他没有反驳,不过是补充了一句:“有时候,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你好好想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若是文卿想好了,答应我的要求,那么届时我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谢嘉安抿着唇,看着闵埕笑吟吟地离开屋子,他的面色阴晴不定,桌上那水痕慢慢淡去,在即将干透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个字‘楚延琛’。
刚刚这一行名字显露出来的时候,谢嘉安不由得心头一跳,他几乎要以为闵埕已经知道了楚延琛也到了江南道,甚至是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这才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的。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略微冰冷的手蜷缩起来,谢嘉安沉默了许久,他伸手将桌上从哪里的水痕擦干净,而后眼中流露出一抹狠辣和坚定。
屋子里有风吹来,带着一丝冷淡的话语,慢慢飘散开来。
“生意嘛......”
闵埕出了房门后,面上的笑便褪了下去,显露出一抹极其冷冽的神色。他才转过长廊的角落,便见着一名略微瘦削的老者走了过来,对着闵埕微微一躬身,道:“大人,人都安排好了。”
闵埕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你先前是说,齐宇飞到了平州?”
老者点点头,疾步跟上,他的声音很有特色,不若寻常老者的低沉,而是带着一丝尖锐阴柔,轻声道:“是的,人在平州城落了脚。”
“现在还没走吗?”闵埕随口问了一句。
老者想了想,才开口回道:“是,现下还未走。”
闵埕轻笑一声,道:“倒是一个痴情种子,安排一下,将人送还回去,毕竟齐四公子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下的。对了,顺带把信送过去,既然来了平州城,就请来吃顿饭吧。毕竟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总是要进一下地主之谊。”